倒是盛夕钰嫌之不过瘾,愣是让和硕上岸,去那十里飘香提了两坛子酒上船,使大碗饮之。
“王爷,好性格!”清原赞叹一声。
江湖两岸,酒楼艺馆林立,盛夕钰等人的画舫在湖滨中间缓缓游走,盛夕钰依然大叫不过瘾,拉着三人出了船舱,将矮桌摆在船头,青天白日下,对着朗朗乾坤举碗豪饮。
和硕很是不明盛夕钰今日如何如此失常,何时见过她此般洒脱?
“王兄,可是需要几个唱曲儿的上船来助助兴?”和硕挑眉道。
盛夕钰咽下舌尖攒动的甘醇美酒,转头看他,眼神已有几分恍惚,原来放开来活,当真此般快活。卸了那一身女儿身,化身男子着实潇洒肆意得紧。手拍向和硕额头道:“然、然也,去,上岸再去端几坛酒来,切记,还要这霜凝露。本王、就爱此酒。”
“不如,让小厮去将酒取来,小王爷还需得留下与我三人酗酒呢。”横滨公子当即道,话落,便唤了船上待命的小侍划小船上岸去取酒。
蛊王俊美无双之名因她贤能之名而掩盖,百姓记得她的贤能,可湖滨两岸立的艺馆苑楼中艺子却是记下了蛊王的俊美无双。此刻间,滨湖岸边,阁楼中朝湖心大胆挥动绢子的姑娘可谓不少,甚至还起歌引之。
盛夕钰朗声大笑,提酒壶立于船头向两岸敬酒,明朗少年迎风而立,意气风发,豪情而洒脱,对两岸念道:“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顿时湖江两岸掌声雷动,好些个半遮半掩的美娇娘推窗露出面容来,酒肆中也不少喝声鼓掌之人。
“王爷,此番扬名天下了,哈哈……”横滨公子笑道。
“然也,”盛夕钰转身坐下,道,“横滨兄,放开来喝,才堪‘饮酒作乐’四字,切莫让那些个俗物锁了心。”
勿等横滨、清原、和硕三人接话,盛夕钰便大声说道:“疯子请客请了风子,风子醉酒成了疯子,疯子买酒花光了银子,风子借酒却壮了胆子……”
“大俗既大雅,清原今日再次领略到王爷的豪情,清原愿与王爷同醉。”清原本是儒雅公子,话落之时竟是一甩青衫袖袍,抓着酒壶效仿盛夕钰,大口将酒吞下。
“好,横滨今日也舍命陪君子,今生有幸结交王爷是我一生之荣,来,干!”
“怎可少了我?”
和硕在横滨之前抢了酒壶四人起壶对饮,与两岸酒肆艺馆中人举杯之人同饮。
盛况空前!
百人欢呼,千人举杯,两岸佳人拨弦相迎,一派盛况中,盛夕钰却独独对上了百千瞩目中那一眼。
冰冷的寒光,从万年寒冰中透析出来,与她的目光隔空相交,交织在一起。深邃如海啸翻腾中的漩涡一般,盛夕钰目光交织停留在空中,带收回来之时面色骇白。
怎么会是他?他怎会来了此?
两岸人欢呼依然,盛夕钰却似霜打的近冬茄子,焉了。不忘向两岸人恭手以礼还之,转身便吩咐道:“上岸!”此后便领着酒坛子入了船舱。
正是酒兴正浓时,却听得盛夕钰此言,立在船头的三人皆不明所以,相互对望,紧跟着进了舱内,和硕与盛夕钰并坐,问及,“王兄,这酒兴刚起,便要上岸么?王兄难得卸下朝中事务,若不尽兴而归,岂不辜负了这难得的好时光?”
盛夕钰伸手拿着矮桌上的酒壶,闻了闻,一股馨香灌鼻,令人闻之神清气爽,可惜了,叹道,“没了这好兴致,便尝不出这美酒的味美来。想来一醉方休,但看今日是不行了。”
“为何?”三人一同问道。
盛夕钰前倾了些身躯,向三位摆手道,“附耳过来。”
“王兄作何如此神秘?”和硕虽是口上疑问,却毫不迟疑的附耳前去,横滨与清原同时欺身而去,同问:“王爷请讲。”
盛夕钰低声了三个字,三人一听,微愣,而后便面色微变。天子出?可是在这两岸之上?横滨公子当即对外面吩咐道,“即刻上岸。”
盛夕钰叹道,“君上对我严苛,怕是各位日后都需谨慎,放肆不得了。”
“王爷严重了,我们都是仰慕王爷才万般请愿入王爷门下,自也是愿随王爷一同规范以往那些个放肆不羁的性子,为国为民……”清原那话为落,盛夕钰急急打断道:“切莫诸事都与国、民牵扯,百姓与国如何要时时为我等担此罪。无论何时,真性情都比装腔作势来得重要,只是今日……尚需收敛则个。”
“是,王爷说的极是。”清原当即道。
盛夕钰上了岸,几人便往那间酒肆寻了去。
而与此同时,那临湖而立的一间茶楼兼酒肆的楼中,一间别致的雅间内有一站一立二人。乍一看,那坐着的男子气质容貌俱佳,眉目间寒气凝聚,唇若含丹,眸若星,明明姣姣容貌,却因那一生强大的气息无形间袭了先机,逼得人遮了眼,闭了目,不敢直视。
立在身边沏茶之人却面白如涂了女子脂粉,双目细小如线,然而那上下眼缝中露出的眼睛却光亮犀利得不似常人。此间二人,正是天子盛绝与随身内侍高仁。
“高仁,”独坐的男子微微启目,眸间泄露一丝潋滟之光,声音如他眸光一样清冷孤绝,“钰儿平日便是如此纵情放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