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我也没有办法。”
当乔伊看到塞西莉亚的遗体以后就这样说道，这句话彻底的击碎了一号工程师的精神，他像是丢了魂一样摔倒在地上。带路哥戳了戳乔伊小声的说道：“中尉，你就不能稍微委婉一点吗？”
乔伊抱歉的摇了摇头：“如果我说谎的话，能给学者先生带来的也只是虚假的希望，那比让人直面现实更加的有罪。”
“·········好吧，啧，把····把塞西莉亚小姐抬走，找人给她清洁一下身体·····收拾收拾打扮一下吧。二号先生，请你带他去稍微冷静一下吧。”
带路哥无奈的对过道上跟随过来的卫兵们挥了挥手下达了命令，众人小心的抬起塞西莉亚的担架慢步走出ICU病房过道，二号工程师和一位维和步兵将丢了魂一样的一号工程师给一左一右的扛走了，一号无声无息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死了一样，反而比哭嚎起来更加让人揪心。
“哎········”带路哥摘下了自己的头盔拿在手上，目送着众人离开的时候长长的叹了口气。等众人都走完了以后，他才对乔伊说道：“乔伊中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能诚实的回答：你是真的没办法了，还是因为和塞西莉亚小姐对抗过所以不愿意施救？”
“很抱歉，我确实是没有办法，黄金女神阁下的神术最强大的是炼金方面而不是医术。而且正如两位学者所教授的一样，大脑是人最复杂的器官，也是大部分人认为的灵魂所在之处，这里的复杂性远远不是现在的我可以触及的。”乔伊微微躬身，回答道。
“那，你不是已经是神选者了吗？你不能试着呼唤一下神祗亲自来帮忙吗？”带路哥问道。
乔伊摇了摇头：“神选者只不过是神祗愿意多看一眼的个体而已，我想你应该比我更能理解‘无利不起早’这件事，主人说过大部分的同伴都是以钱为中心的主义的社会培养出来的，神祗不是许愿机，是不会回应无理的要求的。”
“是资本主义，什么以钱为中心的主义，司令一天到晚就喜欢瞎造词······”带路哥一屁股坐到过道上的椅子上，叹道：“好吧，我应该想到这一点，毕竟就像是上帝可从没真的现过身的啊。”
“听上去似乎你并不信仰上帝，我以为大部分军士们都会信仰的。”乔伊说道，带路哥摇着头笑了笑：“不，我不信上帝········硬要说的话我是信撒旦教的，但是九训里我总是无法遵守不关心无谓的事情这一条，到头来两头都不讨好。”
“主人说过大部分人信仰的东西是一个很复杂的哲学体系的神话，现在听来似乎确实如此呢，这是诺斯尔的神话无法比拟的复杂的。”乔伊恭维道。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有的没得了······”带路哥挥了挥手表示结束这些话题：“你知道司令确切会醒的时间吗？作为神选者即便是无法救活死人，那总能预测活人做些什么吧？”
“是的，如果用上一些手段，主人其实现在就可以醒来。但是我希望你们可以给主人更多的休息时间，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现在醒来，那么他会虚弱一周左右。所以请想好足以需要主人提前醒来的重要内容，否则我也会不认可的。”
“用上手段？”
“是的，用神力直接灌输进主人的大脑，这样可以支持主人醒来大约十分钟左右。”
“··············算了，那自然醒来呢？”
“那就需要到明日清晨了。”
“这样吗···········你们几个，把军用的睡袋拿几个过来！”
带路哥对过道上站岗的几个人下达了命令，后者几个愣了一下：“额，中尉，你们可以去宿舍休息的啊········”
“不行，我们必须在这里守着，直到司令醒来为止！”带路哥说道，卫兵们连忙敬礼然后跑去拿睡袋了，乔伊点了点头：“这是很得罪人的做法，真的要这么剑拔弩张吗？”
“那还能怎么办？默许少校继续我行我素下去吗？”带路哥反问道，乔伊欠了欠身没有出声。过道尽头的楼梯间传来了踏踏的响声，很快，穿着第一次和R.D相见的时候私服的乌黎苏拉走进了过道，虽然她这套私服略显厚重和复杂，但是仿军礼服确实是最适合她的。见她到来，带路哥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霰弹枪以一个夸张而明显的动作上好了保险。乌黎苏拉微微一笑：“我一件武器都没带，你无需担心。倒不如说既然乔伊在这里，我们还有什么带武器的必要吗？”
“您谬赞了。”
乔伊对她行礼道，乌黎苏拉的长筒棉靴的硬底将光滑的地面敲击的叩叩作响，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两人面前后她看向了右侧病房里的R.D，R.D正躺在病床上平稳的睡着，似乎久违的做了个好梦的眉头都松开了一些。“司令能从那样危险的环境中活下来，乔伊中尉你功不可没，这份功劳加上你实际领导的职务，一个中尉已经不是能配得上你了呢。我想，怎么都得一个上尉，或者说和我一样的少校才行吧？”
“乔伊只求服侍主人即可，这些名誉不甚在意，一切由主人定夺。”乔伊以退为进的回答道，乌黎苏拉嗯了一声，她转过头来，正好看到楼道另一侧拿着睡袋过来的几个卫兵，她扬了扬眉毛：“是这样的吗··········”
“请稍微克服一下，少校，只是一个晚上没有军官床铺应该不是问题吧？虽然您的身体是年轻多了，但··········”
“我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哦，中尉。如果司令半夜醒来看不到熟悉的人在身边，那也是我们没有做好的，谁叫他吃了这么多不该吃的苦呢？”
乌黎苏拉说道，带路哥仿佛暗中松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那么您先挑睡袋吧，我待会叫人再搬几张长凳过来，乔伊中尉你······”
“我一样没有问题。”
乔伊礼貌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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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做个了梦，他梦到他还在地球上的时候了。梦里，他仿佛回到了调皮捣蛋的小时候，恶作剧的他将母亲气得不轻，抄着竹条就要给他“舒展皮肉”，宠溺他的父亲笑着周旋在上蹿下跳躲避的他和捏着竹条的母亲之间，虽然被撵的鸡飞狗跳，但是R.D总觉得十分的温暖----------家就是这样的存在啊。
梦里的时光是如此的美好，以至于当他醒来的时候他有些茫然，自己的家里是这么窄的床吗，天花板也不是这样的白色吊顶而应该是更有年代感一些的橡木板吊顶吧···············
“啊········我想起来了。”
R.D痛苦的捂住了脸，原来是在做梦········他的家乡已经没了，那场浩劫之下他自己都应该是死人才对。他想起来了，他建立了统合联盟，他打败了矮人和森之精灵，他潜入了诺斯尔，他和诺斯尔的军队击溃了蛮兽人的入侵，他·······还遇到了第一次几乎夺走了他性命的叛乱。
叛乱，这种事情和原本只是个平头小百姓的R.D八竿子都打不着，他也只是知道需要堤防叛乱而已，但是当实际的叛乱发生后回想起来，他只觉得不寒而栗------这种事情太可怕了，上一秒还和你是好兄弟好朋友的同伴，下一秒就对你挥下了屠刀，一旦回想起来就让人觉得好像整个世界都不能信任了一样。
“·······”
捂脸沉默了好一会后，R.D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他总得面对而不是逃避，他已经没有逃避的空间了。深吸一口气，R.D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他全身上下都贴着各种种各样的电极片，这让他不由得摇头：得，看来自己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这样子一看就知道自己应该是差点就死了，不然不会紧张成这样的贴这么多吧。
房门被人打开了，乔伊走了进来，对R.D行了个礼后乔伊上前开始为R.D取掉电极片，R.D发现乔伊确实看上去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以前乔伊是很漂亮，但是总会给人一种别扭的错位感。但是现在乔伊看上去浑然没有这种错位感，就像是天生就是这样一样。而且改变最大的是气质----现在的乔伊比起以前多了一种从容和自然，以前乔伊的动作可以被看出是久经训练的的那样的“标准感”，但是现在即便是伸个手都多了一种让人感觉“正确的做法就是这样”的让人想要学习的自然感。
“你真的是变了不少呢，乔伊。”R.D说道，乔伊利索的帮R.D去掉电极片的时候手脚不停的礼貌的回答了R.D的问题：“是的，主人，托您的福，黄金女神奥蒂赛阁下将我选为了神选者。但是请不用在意，我依然是您的所有物，这件事不会因为什么事情的发生而改变的。您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额，还行吧？”R.D耸了耸肩，摊手说道：“好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谁把我都给洗刷了一遍·········是你吗？”
“不是我，主人，是您被送来进行诊断抢救的时候众位医生提前为您快速清理了一下身子。”乔伊说道。
“哈，我大概能想到那副场景，就像是刷马一样的把我刷了个通透吧。”R.D露出了一副悲痛的表情开了个玩笑，乔伊低头说道：“只要您精神就比什么都好。”
“好吧，麻烦你把我的衣服拿过来，我得赶紧收拾好准备处理事情------等等等等下乌黎苏拉你怎么在！！！”
几乎可以说是光着身子的R.D一下就抓起被子盖在了身上把自己裹了起来，乌黎苏拉打着哈欠走进了ICU病房，说道：“我当然在啊，我的大司令，一整晚都在你的门口的过道睡觉就是为等你醒来呢。”
“呃，干嘛要睡过道，为什么不回宿舍睡觉啊？”R.D有些尴尬，他正想着要不要说点怎么缓解一下气氛，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哟，带路哥，你该不会也是睡在过道上了吧？”R.D打了个招呼，带路哥立正行礼：“司令好。”
“你也好，中尉。”R.D轻快的抬手还礼，但是当手放下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么轻快了。他发现带路哥表情有些严肃的过分，这让他意识到似乎发生什么事情而并不适合轻松愉快了。清了清嗓子，R.D问道：“咳咳，一大清早就这么多人等我实在是让睡了个懒觉的我羞愧得很哪，虽然乔伊是我习惯了日常这样在我面前出现，但是今天多了你们两个······让我猜猜发生了什么事情，该不会是我的近卫军和正规军发生了什么冲突了·········吧？”
R.D的视线在乌黎苏拉和带路哥两人之间徘徊，乌黎苏拉先开口了：“近卫军和正规军合作十分的良好，并未出现任何的问题，您大可放心·······”
“那就好。”R.D松了一口气。
“········我们是来向您汇报的，有关于这次发生在穆克港的叛乱情况。”乌黎苏拉说道。
“好吧，情况如何了？坑害我的匪首们都抓住了吗？”R.D问道。
“除了参与叛乱的因古拉顿公爵以外，所有参与敌对行动的叛乱领导人都被抓捕了，奴隶行会也被捣毁，奴隶行会除奴隶以外仅有极少几个生还后被逮捕。不过美中不住的是，叛乱的科尔将军并未被追捕到，目前无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好吧······接下来就是慢慢想怎么处理他们了。”R.D叹了口气：“这可真的不好办，塞西莉亚和柴可夫多罗这两个家伙一早就投诚了我们，在我们军队里也影响力了，科尔也是，为什么非要闹这一出啊········”
“他们已经被处理了。”
乌黎苏拉轻快的说道，R.D愣住了，他抬头看向了乌黎苏拉：“你说什么？他们已经被处理了？”
“是的，司令官，参与叛乱的人已经被予以了处理。”乌黎苏拉直直的看着R.D，缓慢而清晰的汇报到：“除柴可夫多罗公爵和莫里安公爵投降尚在进行甄别以外，其他的公爵都被军事法庭安排了审判的日程。其中最核心的策划者塞西莉亚已经被判处死刑，已经行刑。”
“啥？！”
R.D目瞪口呆：“塞西莉亚被判处死刑已经行刑--------她死了？！”
“是的，在昨夜进行了行刑，是由我亲自执行。”乌黎苏拉坚定地回答道，R.D张了张嘴看向了带路哥，后者点了点头。R.D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了一点以后说道：“塞西莉亚被处刑·········苏拉，我想你知道塞西莉亚和一号工程师的关系的。”
“是的，一号工程师目前精神有些崩溃，二号工程师已经给他服用了一定的安眠药让他睡着了。”乌黎苏拉平淡的回答道。
R.D无言的看着乌黎苏拉，乌黎苏拉也望着R.D一言不发。片刻后，R.D这才说道：“我现在很难做········塞西莉亚确实是叛乱严重，但是这么快就审判结束？我没有睡过去好几个月吧？”
“是的，从您被送到前线基地到塞西莉亚被处刑，一共只经过了十个小时不到。”
乌黎苏拉确认道，R.D盯着她，说道：“十个小时·····十个小时够一次审判的准备吗？”
“您的宪兵部队是十分优秀的，他们做到了。”乌黎苏拉说道。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乌黎苏拉说道：“不论如何，既然您回来并且已经清醒了，那么请容我移交代理指挥权，您的近卫军从现在开始接受您的直接领导，参谋部汇报对象也重新转为您。请尽快返回主基地确认当前统合联盟状态，做出下一步决断。报告完毕。”
乌黎苏拉站直行了个礼，R.D没有回话，乌黎苏拉就那么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许久以后，R.D这才说道：“明白了，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可以解散了，之后还有什么问题我会直接联系你们。”
“是，请享受您的清晨。”
乌黎苏拉和带路哥都离开了以后，R.D这才倒在了床上，大口大口的吸气，乔伊低下头闭上眼以表示自己不会看到R.D失态的样子。而R.D此刻也确实是无比的失态，他没法不失态-----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即便是塞西莉亚是叛变····那，那他甚至都没问清楚为什么会叛变，她的目的是什么，一号工程师又怎么办这些问题。他只是睡醒了以后，乌黎苏拉就来告诉他，塞西莉亚已经被处刑·····
“这太快了····太快了。”
R.D喃喃自语了好一会，这才猛地爬起来，也不顾在乔伊面前露着身子了，他伸手抓向旁边椅子上放着的衣物飞快的穿了起来，乔伊连忙上前帮助他快速的穿齐了他的衣服，整个过程中R.D都是咬着牙的。如果是旁人或许会以为R.D是在愤怒，但是乔伊不光作为神选者能轻松了解周围的人很多信息，乔伊也对R.D也十分的了解了，乔伊很清楚R.D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在害怕，他在恐惧。
R.D不是一个天生的就能驾驭无上权利的家伙，他十分清楚自己的上限，而现在这一次快速而致命的处理让R.D真正的认识到了他到底是在驾驭什么：不是什么游戏里的玩具兵，不是没有思想的人，而是一群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的人组成的铁血军事组织。而且，它不但铁血，还更是一个致命的怪兽。就像是狮子一样平日里懒洋洋的威风无比的时候会有很多普通的人会喜欢它们，但是一旦狮子表现出了可怖的杀伤力和残忍无情的一面以后只会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一般，R.D也被统合联盟吓到了。
只是R.D将这份恐惧藏了起来，他打算正面面对它，不论会不会因此而被这狂暴的野兽颠的粉身碎骨，他不打算退缩。
······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你的，我的主人。
乔伊悄然的将自己的誓言藏在了心底，一心一的服侍R.D穿好了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