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倒我,帝都就是你们的。”达吉尔-泰迪嘴里含着根枯黄的狗尾草,身披斗笠靠在一棵歪斜的松树上,“穿着这样的衣服,像不像一个故事里浪迹天涯的侠客?”
“......为什么?”菲妮拉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她刚刚挥手制止了部下的行动。
“因为我想写一个故事,一个很纯正的故事。”达吉尔扯下一根树枝,在自己身后的雪地上画了一个圈。他在自己的怀里摸了半天,解下一个粗布囊,丢在圈里,就像扔下一个声音清脆的空陶罐子。“兵符。打败我就拿走,怎么打是你们的事。”
“你脑子坏了?”周鹏从菲妮拉背后探出头来,他现在才想起来说话,之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就在三大诸侯的军队离帝都还有半天路程时,旧帝国的皇帝达吉尔-泰迪孤身一人出现在大军之前。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对,我脑子坏了。”达吉尔毫不介意的肯定了周鹏的嘲讽,“有几个脑子坏掉的角色,故事才有看头。”
“为什么?”菲妮拉再次质问,她的枪尖遥对达吉尔的要害。
“这个世界太复杂,不像一个故事。好在我是皇帝,用权力简化一些东西,加快一点节奏,就成了故事。”达吉尔摘下斗笠,往天上一抛,看着它飞上最高的树梢。他双手一翻,从背后摸出两把刀来。
“当年,张托伦让我学习武术,说什么要能文能武,我讨厌习武但是没有办法,所以选了一个看起来动作小,兵器轻巧的刀法。这套刀法是小种,一代不过十几人,我以为张托伦会骂我,说我没有帝王的大气。但是他称赞了我,说我开始有了自己的眼光,他还说没有最好的功夫,只有最强的人,我是大才,可以成为最强的人,不论文武。”
“这是什么刀?”菲妮拉深吸一口气,问道。
“蝴蝶双刀,刀法的名字记不得了。反正是小种,被人忘了不奇怪。”达吉尔摆好架势,棕色的卷发被寒风吹动,像麦子。
“叫个人去试试。”菲妮拉收回长枪,冲身边的副将说。
“不再问问?”周鹏插嘴了,他还是坐在菲妮拉身后。
“试了才好问。”菲妮拉没有回头,就像电影里背对爆炸的主角。
“这才像故事。”达吉尔笑起来,是一种开心中的疯狂。
一个手持单月戟的百夫长站了出来,带着兴奋的表情,站到达吉尔的面前。
“这是我,一辈子的荣耀。”百夫长斜拉戟杆护在身前,也摆好架势。
“假如死了呢?”达吉尔问。
“也是我,一辈子的荣耀。”百夫长露出獠牙,额头青筋暴起,“来吧。”
达吉尔不多说话,双刀合并,手平举,以身为枪刺向对手。
百夫长回腿扎马,带起戟杆撩向达吉尔的脚踝。达吉尔左手下刀,挡住戟杆,右手刀别住戟杆中段。短刀贴杆划动,撩开百夫长一只手。
架子散了,百夫长果断弃掉月牙戟,拔出背后藏着的短刀,就势向前平斩。达吉尔蹲低身姿,从百夫长的刀下滑了过去。他右手的刀刃上多了一抹血色。
达吉尔站起来,百夫长则缓缓跪了下去,血从侧腹涌出来。
“肠子和肾划断,活不过今晚。”百夫长还有力气说话,他看着面前的敌人,没有丢下刀,“这是我的荣耀。”
“长城几乎已经修好了,有杰拉德监督就是不一样,到时候你们只要稍加修缮就可以使用。运河还差一点,刚刚战乱结束,停工两年休养生息,两年后先整理再开工,计划我已经写了,在御书房。”达吉尔没有理会垂死的百夫长,他这些话是对菲妮拉说的。“以后,都是新帝国的功劳。”
“多讲一点。”菲妮拉皱起眉头,她虽然知道达吉尔现在要做什么,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是故事里的魔王,故事怎么讲我就怎么做。打倒魔王,勇者会得到巨大的奖励,新的统治者会开创前所未有的和平盛世。这一切都是故事,我会让它变成现实。”
“你为什么执着于故事。说的跟绕口令一样。”周鹏再次打岔。
“因为我真正拥有的,只是虚假的故事。把真实变成事实,就等于让故事变成现实。”达吉尔的话更加绕口了,就像老和尚没头没脑的禅语一样,“再来一个。故事才开了个头。”
这回走出来的人和达吉尔一样,都使蝴蝶双刀,他没有说话。
一样的兵器,刀法不同但要点一般无二。
两人同时挥刀,刀刃擦出一团火花。达吉尔左手刀戳下路,被对方的刀别住。
两人另一只刀都抬在身侧,寻找破绽,士官还是没有忍住,率先刺下来。达吉尔刀背磕开刃,反手挑掉对方手筋,左手一刀划断脖子,血喷出几米,染红一大片雪地。
“他着急了。耸肩,手会慢。”达吉尔甩掉刀上的血,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继续讲。”菲妮拉说,“不要饶舌了,我怕你讲不完就死了。”
“讲不完就死,也是段故事。”达吉尔说。
“在我还不懂事的时候,我老爸就死了。张托伦接管了我父亲手中的一切,包括我。他说我是天才,让我成为太子,把我当成无价之宝。但是无价之宝充其量不过是一样贵重些的东西,我就是这样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来一句话,欲戴王冠,必先承其重。”周鹏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但是一张口却说出了这句中二的发言。
“说的很好,像一个故事的优秀总结。”达吉尔突然抬起头,他认同了这句话,“你就是智者吧。”
“张托伦和我,是故事前传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