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画展,终究是迟了,如果当初不是她阻止自己的话,早在两年前的春天,就有了这场画展了;而她也不用带着满身伤痕,狼狈地逃离。
“她在巴黎。”正当所有都在惋惜他们的时候,一直低声哭泣的穆云若忽然开口,没有理会在场所有人惊愕的眼神,缓缓地走到纪若然身边,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他,虽然他没有接过。
“去找她吧。”
话音刚落,心口激烈的疼痛,让她喘息不已。眼眶的泪水流得更加凶猛,原来他也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可是他都不知道,他的心也没有她的位置,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华丽梦境,也只有自己站在绚丽的舞台上,独自唱着这一出笑话,而他,由始至终,只是一位看客。
“谢谢。”道完一声谢之后,纪若然便猛然晕倒在地,在场所有人都恐慌不已围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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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纪若然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雪白苍茫的一片,想起昨夜的画展,还有最后穆云若说的话,她在巴黎,他要去找她。
他连忙起身,张望四周,伸手拔掉手背上的针管,掀开被子起身。
“若然,你这是要去哪?”
沈以澄走了进来,倚靠在墙壁上,双手插在胸前,严肃的神情,让纪若然无奈地坐回病床上。
“我要去找她。”许久,纪若然才沙哑的开口。
“找她?”
听见他的话,沈以澄讥讽一笑,“你用什么身份去见她?”
“穆云若的未婚夫?还是她的前任丈夫?”
面对沈以澄的话,纪若然语塞,是啊,在失忆的两年里,他做过了太多伤害她的事情,甚至还是他亲口要求她离开A城的,现在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找她,用什么身份去面对她?
想着,心中更加痛恨自己,懊恼自己过去的行为。
“好了,你不要再折腾他了,还嫌他们不够苦吗?”正当两人都沉默不语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清冷的女音。
纪若然连忙回头,看见黎洛挺着大肚子,艰难地走进来。
“去吧,她在巴黎等你。”
“别让她等太久。”
黎洛话音刚落,纪若然连道谢都没来得及对他们说一声,已经冲出病房,沈以澄连忙将她护在怀中,有些怨恨的看着纪若然消失的方向。
“现在知道着急,早前干嘛去了。”
“伤着没有?”小声的抱怨一声,随后低头检查黎洛刚才有没有被撞伤。
“我没事。你体谅体谅他吧,只怕他现在是恨不得立刻飞到巴黎。”看着他紧张的摸样,黎洛满脸幸福地甜笑。
说道最后,她还应该感谢宋世熙,如果没有她,就没有此刻的她跟沈以澄,所以她心中还是希望她能够幸福的。
“体谅什么,当时你不也愤愤不平。”沈以澄说着,还不忘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她难道忘记了,过去她可是天天要骂上纪若然几遍,不然心里不舒坦。
“我只是替世熙不值罢了,说忘了就忘了,说想起来了就记得了,她可不是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宠物。”
“才没有,医院药水味浓,我们回家吧。”
“不过,他们兜兜转转,经历了那么多,我想他们都不会轻易放弃这段感情的。”
黎洛吃痛,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小嘴儿撅得老高,随后又窝进沈以澄怀中撒娇。
“遵命,老婆大人。”沈以澄打趣着,一只手执起她的小手,一只手放在她的腰腹,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离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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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巴黎市
宋世熙坐在街头,全神贯注地为一个又一个客人绘画,短短的两个多小时过去,她便已经送走了二十多位游客。
望着那人来人往的广场,脑海中不觉飘过曾经的某些画面。
巴黎圣母院那一声声洪亮的钟声,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将工具整理收起,背着便小跑上前,挤进那拥挤的公车中。
公车沿线,华灯初上,整座巴黎市,都被霓虹灯点亮而显得更加缤纷绚丽,夜色的迷离,让人沉醉不已。
下了公车,她并没有很着急赶回旅馆休息,而是辗转来到塞纳河畔。
巴黎市一共有三十七座桥,横跨在塞纳河上,接近黄昏的时候,被艳丽的日落照耀着,如同那金黄色的彩带,添加几分迷人的色调。
沿着塞纳河一路慢慢走着,细心观赏塞纳河两岸宏伟壮丽的西式建筑。璀璨的灯光下,美轮美奂,河中流淌的倒影,仿佛是那彩色的霓裳裙,画上娇艳的妆容,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巴黎夜晚的旖旎风光。
脚步止住在某一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周围情侣旁若无人的热情拥吻,让她两颊绯红,脑海中想起曾经,她亦是如此,与他在这旖旎夜色之中,热情地拥吻。
“纪若然,我想你了。”
她一个人小声地低喃着。“若你爱我如初,我定与你携手一生。”
随后,她又摇了摇头,他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她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地记着他呢?可是,有多久了,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有多久没有想他了。
这一刻,她深感时间的可怕,它能将一个人视若珍宝的记忆洗涤,直到忘记消失。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宋世熙,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炽热的视线。
“我不记得,你是在这里将我遗失的。”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宋世熙以为自己听错,快速回头一瞥,随后又转过头看向远处,不一会儿,她再次转头看向刚才那个方向,泪水瞬间溢满眼眶。
纪若然缓缓地走近她,修长的手指,为她抹去脸颊上的泪水,眼中尽是温柔的疼惜。
当他走近,宋世熙才猛然察觉,这不是梦境,空气中传来的熟悉,是属于他的专属味道,她错愕地望向他。
“对不起,我都记得了。”
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双手有些颤抖地抚在她的腰肢,将头靠在她颈脖处,不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脆弱。
他说,他记得了?
宋世熙依旧沉浸在他刚才的话,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感动,木讷着任由着他紧紧拥护自己,久违的熟悉,久违的怀抱,他们都不想放开彼此。
许久,宋世熙忽然低声哭泣起来,纪若然连忙松开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她。
“对不起,我知道过去是我错了,可是我真的……”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只要你高兴。”
“怎么样都可以。”并不知道宋世熙为什么忽然哭泣的纪若然,连忙出声安慰她,甚至没有理会周围投来各种打量目光。
“你混蛋,你怎么可以忘了我。”他的解释,让宋世熙越加委屈,凭什么他说忘了,她就得离开,他说想起来了,她就得跟他回去…..她才不要那么容易就便宜他呢。
“对不起,我错了。”想着,他再次将她拉入怀中,轻吻她柔软清香的头发,又似乎想起什么,松开她,借助着灯光,将她仔细打量一番,最后兴奋地抱起她,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你疯了,你做什么?”看着周围起哄的人,宋世熙白皙的小脸,滚烫不已。
“长发,是为我而留起来的长发!”看着他如同一个大孩子般兴奋,宋世熙也不禁有些出神,可是脑海中闪过的另一问题,脸上难得的笑容,瞬间僵住。
“怎么了?”
感觉到宋世熙的异样,纪若然连忙上前,低声问道。
“你…..你跟云若。”忽然想起,她离开前,他不是已经跟穆云若订婚了吗?他现在恢复记忆来找她,那穆云若怎么办?
“我已经让她自己单方面宣布解除婚约了,这是对她最好的结果。”
想起穆云若竟然在自己失忆的时候,欺骗自己,纪若然眼中便闪过一丝狠戾,随后又被他压下。虽然很想给她一些教训,想到宋世熙并不希望他这样做,最终他只将伤害降到最低,尽量弥补她这些年浪费在自己身上的青春。
“解除婚约?”宋世熙低声呢喃着,两家相交十几年,如果毁约,会不会有影响?想着她又有些担忧地看向纪若然。
“傻瓜,你放心,我都能处理好。”
纪若然说着的同时,一枚璀璨炫丽的戒指出现在宋世熙面前。
只见他缓缓地单脚跪在地上,深情地望着她。
“世熙,嫁给我。”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忘记你,再也不会不敢面对自己的心,再也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爱你,照顾你。”
宋世熙手指紧紧捂住嘴巴,看着跪在地上深情款款的男人,满身伤痕的她,还可以再相信他吗?
见宋世熙犹豫,纪若然心中尽是苦涩,即使她拒绝也是他活该,毕竟过去,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换做是他也不会一下子接受他。
“纪若然,可是我不想结婚怎么办?”果然,他才想到这里,便听见她拒绝的声音。
纪若然苦涩地望着手中的戒指,曾经,他以为是别个男人送给她的,直到沈以澄拿着戒指出现,那时候,他便开始怀疑穆云若说的话,一边想着如何恢复记忆,一边暗中探寻着她的下落,却不想,伤害已经铸成错误,想要抹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当他准备收起戒指的时候,忽然被一双小手握住,宋世熙拿着戒指打量,“既然我不想结婚,那你跟我谈恋爱吧。”
过去已经将她伤得太深太痛了,即使伤口结痂了,她依旧记得过去的痛意,想要彻底忘记,怕是不可能,但是她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就如同上次,她对他说出,接我回家一样。
“我们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吧。”
看着她嬉笑的小脸,纪若然瞬间明白了几分,缓缓站起身,双手将她圈在怀中。
“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跟你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吗?”他低头凝视着她,想要从她眼中看出一丝端倪,却不想忽然抬头笑着对上他。
“我不管,反正你从前也没追过我,我要享受这种被追求的感觉。”
“那看来我得好好努力了,不然一个不小心,你就跑了。”
看着她眼中,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纪若然只能先点头答应,心里却又在盘算着,反正离婚协议书没签字,即使分居三年,她依旧是他纪若然的妻子。
“看什么?”宋世熙忽然打了几个冷战,有些愕然地看着笑得邪魅的男人,心中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了。
“在想,我们要不要也表演一个法式长吻。”看着远处激吻的情侣,纪若然的嘴角上扬,眼神也逐渐暗沉了几分,沙哑地声音发出,喉结一动一动的,宋世熙心中暗叫危险,想要抽身离开,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逃离,她有些恼怒地抬头,恰好他低头,他的唇刚好落在她嘴角处,她出神之际,他已经熟练地撬开她的贝齿,长舌直驱,与她缠绵共舞。
灯光下,拉长的身影,两人紧紧贴合着,成为塞纳河畔上另一道美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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