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赵莞儿眼神里似有惧意,但由于赵乾刚刚的话,又鼓起勇气问道:“爹,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赵乾目光深沉,冷冷开口:“他就在你旁边。七日之前,便来了。”
赵莞儿闻言身形一震,突然不顾旁人阻拦,疯了似得用手指挖掘雪层,一层又一层,挖掉表面松软雪层后,下面硬邦邦的冰层显露出来,她却依旧没有停止动作,直到指甲断裂,渗出血来还在使劲抠。
“小姐!小姐!不要这样,你受伤了!”
小翠使劲全力,却拦不住平时娇弱的赵莞儿。无奈之下,她看向赵乾,期望他能阻止赵莞儿的自残行为。
而赵乾却双手背在背后,一眨不眨地俯视着自己的女儿,面上都是冷意。
赵莞儿疯狂的动作突然停止了,小翠向着地上那个冰窟窿看过去,只见一个暗色的木头露了出来。
“不...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
赵莞儿自顾自摇了摇头,继续用带血的手指掰抠那冰层,一旁的小翠稳了稳心神,从头上抽出一个绞丝金簪子往冰层中戳,帮忙掏大窟窿。
窟窿越来越大,那黑木头真正的样子显露出来——原来竟是一方棺椁。
“这...这是君公子那天躺进去的...”
小翠显然也很是震惊。
赵莞儿眼里都是无措,她突然看向站得笔直的赵乾,声音喑哑地开口:“是你!”
“假死药根本就是江湖术士拿来骗人的。那日他服下后,便毒发身亡了。”
赵乾道。
闻言,赵莞儿笑了,笑得凄绝异常。
“莞儿,休要再任性,闹够了就回家。你母亲正伤神着。”
小翠也开口劝说:“小姐,快回家吧。夫人劳人为你做了一大桌饭菜,就等你回来了。”
良久,赵莞儿站了起来,恢复了往日里温婉的世家小姐仪态,施施然道:“事已至此,缘尽了。还望父亲能给我些时间,就在此地告别一番。也好收拾心情,来应许明日叶家的提亲。”
赵乾一听,面上好了许多,说:“可以,让小翠陪着你。其他人跟我走。”
“谢父亲。”
待赵乾等人转身走,赵莞儿便迫不及待地舞了起来。
小翠喜不自胜,心想:自从被老爷反对与君公子的婚事以后,小姐成日里郁郁寡欢,再也没有跳过舞。此刻舞得这样生动,一定是看开了。
风雪那样大,她却恍然不觉一般,衣袂飘飘地一圈一圈,不知疲倦。
突然,她停了下来。
“小翠,这儿冷得我舞不动。况且下山路远,我怕我撑不了这样的冷,父亲应该还未走远,能否帮我取件厚实的衣物?”
“好!”
小翠赶紧追往赵乾处。
赵莞儿目光沉着地看着她走远了,漠然道:“江湖骗术么...可那假死药我也是吃了的...”
她环顾四周,雪白的飞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凝结,消逝...
她还记得那年初见,也是这样的场面。
一眨眼,她看到雾雪朦胧里,有熟悉的轮廓走近。
雪白风缓。远远地看不清那人微笑。
她笑了起来,又开始起舞,步履灵巧,身姿轻盈,宛如天空中即将要消逝的雪花。
......
待小翠回来,却惊得连手上的皮毛大麾都掉了下来。
那方棺椁被掀开来,里面空空如也。
雪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之外,有一个陷下来的长坑,从棺椁处直延伸到悬崖边缘。
赵莞儿是如何打开被长钉封死的棺椁,然后把人从里面拖出来的?
翠儿不敢置信地走近棺椁,只见棺盖上比之前多了一行刻字——
“华山畿,华山畿。
君既为侬死,独生为谁施?
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雪,
依旧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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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取自南北朝《乐府诗》中的一首。
“侬”在古文中是指“我”的意思,跟现在的方言有别,诗歌的大意是:在这华山的脚下,你既然是为了我而死,我独自活着有什么意思?你要是可怜我,就把棺木为我打开吧!
(乐府诗里:女主唱完这句,棺材真的应声而开,见此情状,女主纵身跳入了棺材里,棺材又自动合上了。女生的家里人还没反应过来,不停地叩打棺材,可是合上的棺材再也没了声响,无可奈何之下,双方父母决定成全他们,让他二人合葬在一起。)
是一个悲情而神奇的故事,感兴趣可以去查找看看。为避免水字嫌疑,这里就不继续赘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