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伊和莉莉薇离开那片小森林时,阳光已经洒在了大地上。迷雾沼泽和罗迪尔山脉交汇处是一片不大的荒原,纠结交错的灌木丛和隐藏在沙地中的深坑让两人的行动举步维艰,维伊在行走在沙地上时还能不时看到散落在地上的森然白骨,显然这片荒原并不是一个适合生存的地方。两人也在一路的行进中逐渐变得熟络起来。
维伊在比较平坦的小路上行进,莉莉薇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一侧,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不时刮起的狂风带着沙尘掠过荒原,让他们不得不停下来躲避,使他们的速度慢了许多。
当太阳逐渐西斜时,湍急水流的咆哮声在维伊耳畔回响,预示着他已经离布里尔河不远了,只有在河流流入白玉湖的入河口才有如此湍急的水声。
此时他们在行走穿过荒原时,可以遇见少数的旅人了,但这些都裹得十分严实的旅人从来不互相打招呼,一些人看到维伊时,都加快了脚步,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陌生旅人冰冷的目光让维伊心中一颤,似乎在估量他的目的一般。
傍晚时,维伊和莉莉薇终于进入了马诺镇,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
马诺镇成为贸易和货物转换站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每年的货物出入量在整个南境都排的上号,但在近年来却因为地势偏远而逐渐没落。
小镇坐落在一个小盆地内,紧邻着白玉湖和布里尔河,因为担心湖水倒灌进入盆地而造成损失,不少商团都把存货拉离了小镇,导致小镇现在已经快要没落了。
小镇内,房屋都是由轻便结实的木质材料建成的,不少已经坍塌腐朽的木头楼在建筑区内,它们破烂不堪,其中不乏商铺,酒馆,旅馆和居民楼。各楼房之间的小路的分界线几乎难以辨别,无数的垃圾和污水堆满了许多小道,一阵阵恶臭也在街上弥漫。许多的房屋都大门紧锁,厚重结实的护窗板钉死在窗口外,临街的商铺和旅馆门口用粗陋的招牌挂在摇摇欲坠的柱子和墙上,上面写着难以辨认的字体。
维伊看着这个杂乱的小镇,眼角抽动了一下。看来这里不是一个什么好地方啊,他心中暗暗道。
按道理说普通小镇的夜晚应该是灯火通明的,但马诺镇的夜晚街上却鲜少有人出现,当维伊经过一条阴暗的小巷时,心中才明白原因。
一个身穿布衣的男子扭曲的倒在地上,他的衣服和短裤上面有被粗暴扯开的痕迹,他的头部朝内凹陷,地面上的鲜血早已凝固,在他身边还有几个碎掉的玻璃酒樽,几条看起来又黑又饿的野狗眼中闪着幽光,在男子身旁游荡,但维伊在巷口停下脚步时,它们又如同幽灵般退进了巷子的黑暗中。看来这个男子恐怕是在走夜路时被某些人给劫财并杀死了。
“这......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跟在维伊身后的莉莉薇震惊地道。身为法师的她比普通人的心性更高,但当她看到这一幕时心中也不平静。
维伊强忍住胃中的翻腾,道:“马诺位置偏远,附近又没有什么大的城市,所以镇内盗匪猖獗,镇内的人也是鱼龙混杂。”
他们离开了巷口,沿着有车轮印记的街边朝镇内行走。
“那马诺镇的管理者不管的吗?”莉莉薇警戒着四周的黑暗,询问道。
维伊苦笑了一下,道:“这人流密集种地方,管理者哪怕想管也力不从心吧。加上镇内的一些人给管理者的好处,所以可能管理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莉莉薇撇撇嘴,道:“这就是你们人的劣根性。”
维伊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说得好像你不是人一样的。”
莉莉薇眼神变化了一下,但还是嗔道:“你才不是人!”
维伊摆摆手,他们穿过弯弯曲曲的街道,终于寻找到了一个看上去不错的旅馆门前。他们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吃上热饭了,尤其是维伊,一路上都是吃干粮和简易携带的罐头度过的。
但他们却没有进入旅馆因为他们突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情况——他们都没有钱。
三大帝国流通的是金币,大额交易则是金票,但一路上维伊都在荒郊野外跋涉,自然用不到钱,现在回到了人类的聚集地,钱这个东西瞬间又变得重要起来。曾经在离开安克逊时莱尔卡带了一些钱,但钱袋在莱尔卡身上,自己却和他们走失了。
“那......现在怎么办?”莉莉薇的眼神略显尴尬。
维伊沉思了片刻后,道:“我们进去看一下!对了,把兜帽戴上。”
两人戴上了垂在背后的兜帽,黑色的兜帽遮住了两人的容貌,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能避免自己的样子被别人看到是挺重要的,这也是维伊从那些旅人身上学到的。
维伊打开厚重的木门,挂在木门上的铃铛响了几声,屋内的热空气混着烟酒味瞬间涌了出来。他朝莉莉薇微微一笑,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让她跟着他。莉莉薇的手抖了片刻,但还是没有从维伊的手中抽取出来。
旅馆的一层人头攒动,各种肤色的人们粗着嗓门大声说话,女人们坐在靠窗的高座椅上彼此交谈,身材魁梧的男人们则坐在吧台和圆座旁,粗声聊着天,不时爆发出几声吼笑。一层不算宽大,用一根线吊在天花板上的电灯旁弥漫着菜肴的热气和烟斗的烟雾。
维伊的视线在人群中寻找,最后在吧台最里面的角落找到了两个位置,坐了下来。
一个身材矮小但四肢粗壮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点燃了桌面上的两根短蜡烛,烛光照亮了女人黑色粗糙的皮肤。
“你拉我进来这里做什么?”莉莉薇压低声音朝维伊发出质问,却发现在这环境下很难办到这件事。
维伊摇摇头,低声道:“耐心等一下,听我的就行了。”
没等维伊说完,女人却开口了:“你们要喝些什么?”
维伊手指在吧台桌面扣了扣,故意压低声音道:“两杯麦酒。”
女人什么反应都没有地走开了,莉莉薇的目光跟着她离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莉莉薇的视线转到维伊身上,声音变得冰冷,她讨厌这种感觉。
维伊扭过头看着她,奇怪地道:“你怎么了?”
莉莉薇死死盯着他:“我没事,但我想知道你要干什么!不然的话我没必要听你的!”
维伊道:“你听我的......”
“我要知道你的想法!以防它是个馊主意!”莉莉薇直接站起身,直接打断开他的话,一股莫名的冰冷出现在两人之间。
维伊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刚要说话,女人就端着两杯麦酒回来了。女人把酒放在桌面上。维伊拉了拉莉莉薇,她冷冷地瞥了维伊一眼,坐了下来。
这时,一阵带着痛苦的呻吟声从吧台后面的房间传出,虽然声音很小,但离房间最近的维伊还是清楚的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