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伍一把抱住师父粗壮的大腿,痛哭流涕道:“师父您老人家可想死我了。”无涯子弯下身来想把他扯开,但赵伍已经立志成为一只狗皮膏药,先死死地贴上去再说。成年人的江湖太可怕了,我还是个孩子。
“你先松开成不成,你这样师父我不好打架。”
赵伍大言不惭:“师父您老人家站在那里伸出一根小指头就好了,这样的后辈,你哪天不收拾他十个八个的。”
无涯子抚了抚胡须,表情有些生硬,诺诺道:“这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啦,现在的年轻人,打起架来很生猛的,尤其是他们这一门的,人又这么多,收拾起来很费力气的。”
赵伍于是站起来,趾高气扬地指着他们道:“啦……现在听到了,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规规矩矩地上来见过前辈,然后赔礼道歉,奉上万儿八千两的,这件事情我就可以不追究了。”
卫庄还是那副冷冷地表情,说道:“师父算是有本事,徒弟嘛,也还过得去。可是师徒两个混在一起,怎么就这么不像样子。”
无涯子正色道:“鬼谷传人,还有韩国的公主,现在都干起了杀手的买卖,未免有些掉价了吧。”
“哼!可笑。在这个时候,难道还要摆你赵国王室后裔的架子?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无涯子一声叹息:“是啊。韩国的可怜人,为了秦国的一些赏金,在魏国的土地上为难赵国的可怜人,的确是一件可怜又可悲的事情。”
“流沙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无涯子一拍脑门,“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是真的骄傲,还是分不清形势。流沙的偷袭已经失败,想胜过我,至少你得找到另一把剑。现在胜不能胜,杀不能杀,正是该下决断的时候,死硬地挺在那里,于你我都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无涯子听着声音,“耽搁得久了,秦国的鹰犬又会平生事端。”
听到这里,卫庄不再迟疑,转身收剑,一气呵成,令赵伍如芒在背的蛇阵也在沙沙身中退去,天上的白凤,地上的隐蝠,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先前费了这么大力的不是他们一样。
赵伍从后面探出头来,望着那个孤独的背影,低声问道:“就这么让他走了?”
无涯子回道:“不然咋办?知道你心中有气,不过咱们两个人也不能包打天下啊。这小子的剑法不错,比那个惊鲵还要强。”
赵伍想了想几次交手的经历,迟疑着道:“没觉得啊?师父你是不知道,那个惊鲵刺了我多少剑,我现在还欠着血呢。”
无涯子道:“惊鲵刺了你多少剑,你不还是能没死吗,可要是中了他一剑,生死可就立判了。你跟他交手只一招是对的,再交手一招,胜负就很明显了。不过我没想到,你这占了便宜就走的风采是跟谁学的?”
赵伍笑嘻嘻地道:“名师出高徒,难道不是继承自师父您吗?”
“放屁!”无涯子笑骂道:“师父自出道以来,打架就从来没落荒而逃过,都是打得人家屁滚尿流。”
赵伍叹了口气,深有感触地道:“猛虎敌不过群狼啊。师父您跟罗网干上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希望您早日养成我这样良好的习惯。”
说到这里,无涯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转身便走,离开的方向自然跟卫庄一行相反,赵伍连忙跟上,追问道:“话说回来,师父您来得可真巧,跟及时雨一样,怎么做到的。”
无涯子道:“我说是掐指算到的,你信不信?”
赵伍道:“我信,不过只信一半。不过如果您能再早算一天就好了,捎带手把罗网也给打发了。”
“要不要我把功夫也替你练了?”无涯子回了一句,“实话讲,秦军的动向我是真没追上,我是跟着流沙的脚步过来的。流沙的杀手历来是单独行动,这次却聚集在一起,我预感到会有事情,可没想到他们是冲你来的,这也算是阴差阳错吧,我本以为你在农家能待得挺好,可没想到王贲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非要在这里掺一脚,正好把你逼到流沙的陷阱里。你要说这里没有猫腻,反正我是不信的。”
赵伍忽然顿住了脚步,骂道:“这个姓王的,表面上看老实巴交的,其实可真阴险,诡计一环套一环的。”说完接着跟上师父的脚步。
无涯子头也没回,在前面道:“有绝对的实力,谋划起来自然得心应手。不过他在秦国也不是那么好过。赵魏韩三国,他和他的老子王翦灭了两个,相当于吃独食啊,再算上他儿子,秦国将门的风头大半被王家给夺去了。这次他才刚灭魏,就被一日三催回咸阳复命,恐怕这爷俩都得赋闲一阵子了。”
赵伍若有所思,原来王贲在魏地呆不长啊。旋即又是大怒,就这样这老家伙还专门抽时间来搞自己,叔能忍嫂都不能忍,我跟阿言还没好够呢,怎么就得罪你了?
两个人便走边谈,但速度都极快,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密林外。无涯子把赵伍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去了,不多时牵出来两只高头大马来,一黑一白,健硕无比,显然不是秦国普通的军马可比,很有可能是达官显贵们精心豢养的骏马,价值百金不止。
赵伍瞧得眼睛都直了,忙凑上前去伸手抚摸它们那柔顺的毛发,仔细观察它们强壮的筋骨肌肉,忍不住问道:“师父,这是哪儿来的好马?”
无涯子的嘴角扯了扯,似乎是有些不忍启齿,末了还是答道:“我好歹也是赵国王裔,弄两匹马来总不是难事吧。”
赵伍不疑有他,只顾着绕着骏马转前转后,全忘了先前靠着两条腿四处奔波的辛苦了。
。。。
另一处密林。
卫庄面无表情地解开了无双的穴道,在后者诚实而简洁的描述中,有一个十分无耻的老头,趁着他靠着树睡觉的时候,冲出来点了他的穴道,然后骑上一匹,牵着一匹,就这么扬长而去。
卫庄很后悔,现在在盘算着路程,推算那师徒俩现在在哪里。
赤练的脸色更难看,因为有一匹是她的,最后实在忍不住道:“道家开宗立派数百年,还有这么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