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伍再一次醒了过来,这一次感觉很不好,躯体上的伤还好,关键是头痛欲裂。躺在床上挣扎了许久,赵伍最终还是从床上坐起。
又是一个不知名的房间,不知名的小院,据他的估计,应该是逃脱了险境,因为那帮家伙到底还是很靠谱的。
吱呀一声门开了,赵伍下意识的攥紧了被子,感觉身上都是一寒。幸喜进来的不是爱给他扎针的端木蓉,而是英俊潇洒的盗跖兄。
赵伍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肯定伤到了脑袋,不然怎么会觉得这家好看。
“蓉姑娘这回说得可不准了,她说你头天晚上就能醒,可你偏偏到了第二天早上。很不给她面子,她气得直冒烟儿,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在我心中的伟大地位,只能说你小子是个怪胎。”
没有理会盗跖喋喋不休的一番话,赵伍捂着头问道:“我是在哪儿?”
盗跖答道:“墨家的一个隐秘据点,暂时算是摆脱了敌人的追踪吧。”
赵伍此时的状态很不好,也没有空深思,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活动了一下,感觉身上除了头部没有特别严重的伤,但只是没力气,而且是从骨子里被人把力量抽走了。
盗跖见赵伍脸色不好,打了个哈哈:“饿了吧,我去给你端早饭来,热乎乎的小米粥。”
看着赵伍一碗接着一碗地喝掉了这么多,盗跖的心中稍定,看来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就在这时候,高渐离、雪女还有端木蓉也闻讯赶来了。
赵伍一见雪女,高兴得不得了,那袖子一擦嘴便跑上前去“雪女姐姐,你能来救我,我实在是太感动了!”说着话还张开双臂要拥抱。雪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太脏!一个闪身拿袖子一卷,赵伍丝毫没有招架之力,被摔了个狗啃泥。
这下不只是雪女,连高渐离也暗自咂舌,这是怎么回事?只有端木蓉了然于心,面露愁容。
所幸这一下摔得并不重,赵伍很快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看了看面前两位美女,还有旁边冷的跟冰山一样的小高,一言不敢发,默默地走回去跟小米粥较量了。
高渐离和雪女一齐给盗跖使眼色,询问到底是怎么了,盗跖面露难色,我怎么知道。端木蓉倒是心知肚明,只可惜要她用眼神来讲故事,着实是太为难了一些。
忽然“砰”的一声,吓了大家伙一跳,赵伍把碗往桌上重重地一放,破口大骂道:“河伯这家伙把我武功给废了!”
“啊?”众人皆是一惊,没料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此时还不是后世,并不流行动辄废人武功那一套。在这个朝秦暮楚的时代,阵营的转换像日升日落一样频繁,杀人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寻常,很少有人去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废人武功干啥,万一以后要用呢,比如胜七,丫进七次监狱了,出来照样龙精虎猛。要是实在不能用,干脆杀掉,一了百了。
高渐离心思沉稳,反应最快,追问道:“还能修炼回来吗?”
“这个…”赵伍仔细思考了一下九阳真经,然后墨背了一遍养生绝学《逍遥游》里的文章,最后摇了摇头,“看来不行。”河伯这家伙别看平时一副痴情种子的模样,手上还是有真东西的。
场面一时又变得沉闷起来,高渐离本来就不擅言辞,雪女和端木蓉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至于最擅长活跃气氛的盗跖,这时候想起好像是自己拖累了他,到最后就他得了好处,这怎么说?
“我…”沉了许久,赵伍突然开口,指了指外面道:“出去走走。”
春月里来百花开,和暖的太阳在天空照,赵伍走出门去,和煦的风吹到脸上,好像轻纱拂面。赵伍伸出手来拒绝了众人的跟随,走出院子,挑了一条小路,走得远远的,最后爬上了一个小山坡。这时候草还不旺盛,赵伍坐在山坡顶上,重重的出了一口气。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
他的师父,到底还是走了。
他曾经亲眼看到过端木蓉伤心欲绝送走了她的师父,那时候他感同身受,也很伤心。然而到此时才明白,当时的那种感觉太浅了。从确定了这个消息起,赵伍的脑袋仿佛宕机了一般,也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当时情况使他不自觉地让这个消息在外待命,整个人犹能正常的运转。然而到他获救了,脱离了险境,大脑空闲了下来,这个事情便不可避免的要纳入处理的队列中了。
事实证明这超出了他的处理能力,即使过了这么酒,那种痛苦的感觉仍然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脑仁。他再也坚持不住不去想这个问题。赵伍捂着脑袋痛苦的哀嚎,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悬在半空的感觉叫他无所适从。在那极致的痛楚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空虚。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色彩,天地之间,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
此时此刻,不论他武功尽废,就算天下无敌,又往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