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外头,逍遥子和张良一左一右,如两个门神般守在门口。这时候墨家巨子都已经选完了,一众墨家统领此时都猬集在门口,没一个敢闹事的,或者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外面倒比里面还安静几分。
初时还能听见里面传来隐隐的风声,然后就归于寂静,就在大家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心才刚刚放下来,风声又起。众人心里又是一突,这么一上一下好几回,神经都快衰弱了,最后,终于归于平静,在没有别的动静。
大铁锤凑到盗跖耳边轻声问道:“你这天下第一的贼骨头耳朵不是最灵的吗,怎么不仔细听听里面的动静儿?”盗跖瞪了他一眼,轻声呵斥道:“听什么听,万一吓到了赵侠运功怎么办?”
雪女轻迈两步,到这窃窃私语的两人跟前,一双俏目一瞪,意思是说话惊着了里面这么办?吓得这俩人立刻伸出手来捂住对方的口鼻。
过了一会儿,盗跖眼角一挑,以目示意张良,无声地发问道:“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
张良的眉毛一挑:“我怎么知道?”
这是里面传来了盖聂沉稳依旧的声音:“请诸位进来吧。”
众人不约而同的长舒了一口气,加在一起竟如同闷雷一般。盗跖抢先一步,其余诸位统领随机跟上,然后是逍遥子和张良,顺势又把门关上了,这两个却都是精细的人,无论成败,都不宜有太多的人在里面。
盗跖闯进石室,头一眼便看见端木蓉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生死不知。盗跖心中一沉,抢上前去把人扶起,却先问道了一股腥臭,格外难闻,但看她的脸色,虽然仍是一片苍白,却有了一丝血色,伸手探他的鼻息,呼吸平稳有力,竟像是熟睡了一般。盗跖安心了大半,但到底是放心不下,待要问赵伍时,却发现他也瘫倒在地上,脸色比端木蓉还要惨白难看,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盗跖又把端木蓉缓缓放下,跑到赵伍跟前,把他搀起,问道:“你怎么样?”
赵伍苍白着脸,两眼无神,无力的道:“蓉姑娘的伤我已经治好了,休息一两天就能够健步如飞了。”
盗跖偏过头来瞅了一眼,端木蓉现在还躺在那里,人事不知呢,有些犹疑道:“这么有用?”
赵伍竟然还有余力给他一个白眼:“你以为我耗费全身功力,都干了什么?算了,看疗效吧。我现在不想说话,连手指头也不想动,实在是太累了。”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睛,好像是昏迷了。
逍遥子走近前来,先探了一下赵伍的情况,又检查了端木蓉的伤势,点点头道:“端木姑娘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一两天就会醒过来。倒是我师弟,这次是元气大伤,如今内力全失,真元大损,不是简单就能调养过来的。”
“那怎么办?”盗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儿,后面心头又是一沉,治好一个伤一个,这叫人怎么办嘛!
高渐离道:“现在形势紧急,秦军正在大举集结,准备后续的进攻。巨子已经下令放弃机关城,全体向东方转移,这一路舟车劳顿,赵侠能坚持得住吗?”
逍遥子拈须道:“本来按照计划,是我们分散突围。我的意见,是我带师弟一路,也好帮助他疗伤,恢复功力。”盗跖张嘴欲言,逍遥子接着道:“但师弟肯定不会同意,他还是更愿意和你们在一起。既然这样,那我就和你们一路,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那有劳逍遥先生了。”
逍遥子道:“大家既然结成同盟,何必如此客气。况且我与师弟也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秦军的先锋部队再次逼近,时间已经很紧急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撤离一座城池,如果城内不是训练有素的墨家弟子,是决然办不到的。但饶是如此,墨家仍旧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三百年的机关城,无数墨家弟子的心血累积,一日之间即告崩塌。摧毁的确是要比建设容易得多。
没有人知道墨家到底损失了多少,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但是即便如此,他们始终没有丢掉那个建立‘世间乐土’的梦想,并将继续为之奋斗下去。敌人费尽了力量,摧毁掉了一座死的机关城,却让墨家保留了最精华的力量——人。在赵侠和一众墨家统领的殊死抵抗下,机关城保留了最大的一股元气,也就是人的力量。而在不久之后的将来,他们将如星星之火,在这片土地上,掀起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