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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门女婿

三月,微风袭人,桃花怒放,绿柳垂影。空中漫天飞絮,恰似伊人青丝。洛阳城外,有一处大宅,宅内有一个身穿粉衫的少女,大约十六七岁,正在练剑。一招“梨花带雨”,使得是非常熟练,剑尖如梨花沾着雨点从茫茫云空而起,落在苍凉大地之上。粉衫少女身不停歇,连续练了三个时辰,一套剑法使得是有道天成,风雨不透。这时,厅中走出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只见他脚步匆匆走到粉衫少女面前,急道:“明月公子今天就会派人前来,你怎么还有心思练剑?”

粉衫少女说道:“不管是谁踏进姚府,我都是见一个斩一个。”

管家说道:“若是明月公子亲自来呢?”

粉衫少女咬牙说道:“他若敢来,我便一剑刺死他。”

管家说道:“你若是一剑刺他不死呢?”

粉衫少女说道:“我若刺他不死,我便自杀。”

管家厉声道:“小姐,你身负血海深仇,不可轻言生死。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拼命。一定要留得命在,为庄主报仇,为族人报仇,还有就是寻回夫人和少爷。”

原来这个粉衫少女正是钟离瑾,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是张行。那日离开关中之后,主仆二人来到洛阳大宅,宅门上书“姚府”二字,遮人耳目。钟离瑾化名姚瑾,每日习武练剑,甚少出门。大宅旧主原是洛阳官员,因到外地就任,故将旧宅变卖,张行将其买下之后作为落脚之地。几年间,张行四处寻找钟离兄妹,极少入住。偶尔路过洛阳之时,才会在此歇脚。张行口中的明月公子名叫秦慕风,生得俊俏儒雅,眉目清秀。一身武功高深莫测,非正非邪。武林正派说他是邪门歪道,邪门歪道却不承认其是同道中人。秦慕风心高气傲,不愿与江湖中人来往,是以江湖中知道他的名号的人甚少。

那日钟离瑾在院中练剑,一套钟离剑法初学不久,亦有小成。钟离瑾一招“一叶知秋”使完,门庭屋顶之上有人喝彩。钟离瑾抬头望去,只见屋顶之上立着一个青年男子,二十六七岁左右年级,白净面皮,儒雅清秀。身著白衣,衣角在风中轻扬。青年男子开口道:“在下听到刀剑破空之身,寻声来到贵府,见小姐正在练剑,不敢惊扰。小姐容颜绝丽,可为天人。剑法出众,当世少有。若能娶之为妻,此生何求?”

钟离瑾听后大怒,骂道:“无耻之徒,看剑。”钟离瑾说完之后,一个纵身跃到屋顶之上,连刺青年男子七剑。这一年来,钟离瑾武功大进,她将家族武功与师父司徒空教的武功融为一体,威力非小。只是她年纪尚幼,尚不能融会贯通。

青年男子步伐稳健,从容应对。钟离瑾每攻一招,他都能巧妙避开。任凭钟离瑾招式如何变化,青年男子都是只守不攻,每避开一招都给对方留下无限遐想。钟离瑾连攻七招之时,只觉得是对方侥幸避过自己,只需剑法稍快一些,力道再大一些,就可刺中对方。七招之后,钟离瑾才觉对方深藏不露,无论如何出招对方都能从容避开。交战三十回合之后,钟离瑾却是未能碰到对方衣角。青年男子淡淡一笑,轻轻一掌将向钟离瑾拍去。钟离瑾左手挥掌去之时,只觉对方力道源源不断向自己袭来,钟离瑾被震下屋顶,在庭院中倒退七八步,方才站定。青年男子笑道:“小姐武功十分了得,若是加以时日,必是当世数一数二。只是现在内力尚浅,让在下侥幸得胜。”

青年男子说的没错,日后钟离瑾武功突飞猛进,曾以一人之力力抗当世九大高手。百年武林,无人能出其右。

钟离瑾败于对方,还被对方冷言嘲讽。一怒未平,一怒更甚。钟离瑾怒道:“看剑,看我今日非杀了你不可。”

说话之间,一人从远处踏风而来,正是青衫张行。张行二话没说便向青年男子进招,与之交战四五十回合之后,不敌对方败下阵来。张行心中暗惊:对方年纪尚轻,武功竟如此出神入化,当今武林确实少有。张行道:“公子何人?”

青年男子不答张行的问话,拱手向钟离瑾道:“在下明月山秦慕风,敢问小姐芳名。”

钟离瑾目斥秦慕风,并没有答话。张行心中却已然明了:秦慕风久居明月山,世人多称其为明月公子,他很少踏足江湖,自己也是偶尔听过其名。

秦慕风见钟离瑾并不答话,又道:“姑娘武功身兼关中钟离世家之长,又具关东姚家之道,其中又带三分野性。有趣有趣,妙极妙极。”

张行道:“公子好眼力,我们正是关东姚家。”

秦慕风笑道:“遇美人,而不知芳姓闺名;识美人,而不能娶之为妻,此乃人生之憾也。”秦慕风说完之后,又略作愁苦之状,似是感慨良多。

钟离瑾怒道:“你再胡说八道,小心刀剑无言!”

秦慕风听后,哈哈大笑,说道:“小姐若想杀我,又何必提醒。既然出言提醒,必是不想真的杀我。此等厚爱,自当铭记。请小姐见赐芳姓闺名,日后相见,亦算旧交。”

钟离瑾骂道:“无耻,我是不会告诉你这无耻之徒的!”

秦慕风笑道:“姑娘越是生气,我越喜欢。若不能博红颜一笑,博红颜一怒也未尝不可。此等佳人,百年难得一遇,我一定要娶之为妻。”

“你说什么?”钟离瑾说完,一把银针向秦慕风射去。秦慕风衣袖衣服一拂,皆被拂在地上。

“我们不日将结为夫妻,你又为何对为夫痛下杀手?”秦慕风笑道。

“瑾儿,不要理他。”张行说道。

秦慕风口中喃喃地道:“瑾儿?姚府?你叫姚瑾,好名字。”接着,秦慕风又正色道:“三日之后,我派人上门提亲,请不要拒于门外。”说完之后,秦慕风纵身跃上屋顶,一声长啸而去。

钟离瑾与张行说话之时,前院大门被人推开,迎面走进来一个富态媒婆,一身肥肉,似个肉球,媒婆身后是二十多个壮汉,肩挑手抬着各种彩礼。钟离瑾骂道:“是谁让你们进来的?快出去!”

媒婆双颊堆笑,喜面相迎,说道:“老身奉秦公子之命,特来到府上提亲。姑娘长得如花似玉,和秦公子正好一对。月老有心,牵得好姻缘。郎才女貌,天造一双,地设一对。”

钟离瑾怒道:“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割了你舌头。”钟离瑾说完之后,右手轻抬,长剑拔出,作势向媒婆刺去。媒婆被吓得连忙后退,站立不稳,跌倒坐在地上。钟离瑾的长剑在媒婆面前挽个剑花,方才收起。只见媒婆跌倒时狼狈之状,钟离瑾不觉得嘴角微笑。这一笑,如三月春花,明艳无伦。似九天明月,皎洁无暇。

张行上前对媒婆道:“秦公子才貌双全,自有良配。我家小姐,年纪尚小,未到出阁之时。还请阿婆代为转告秦公子,请他另择佳人。”

媒婆哭道:“管家大人有所不知,秦公子给了老身一锭金子,让老身前来提亲。说七日后便来上门迎娶姑娘,姑娘若不收下聘礼,秦公子就会杀了老身。还请管家大人行行好,让这些彩礼留在府上,让老身回去有个交代。”

张行不答,媒婆又道:“我家儿子从小体弱多病,药石无医。我家老汉又中风在床,不能下地。我们全家都指望这一锭金子,请管家大人行行好,请小姐行行好。”

钟离瑾提剑将彩礼砍得木屑纷飞,寸寸尽碎,骂道:“还不快滚!”

这时,媒婆如梦初醒,喊道:“快走,快走!”推搡者让二十多壮汉出门,留下漫天飞舞的屑沫和满地狼藉之状。

张行见钟离瑾提剑立在院中不动,久久不语。一阵风吹过,吹动她的长发,吹起她的素裙,宛如仙子立在风中。院中酒香四溢,闻之即醉。张行无心理会,心中却是在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七日后,天朗气清,风起云舒。洛阳城内有一行迎亲队伍朝城外而来,队伍有上百人之多。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媒婆,只见她满脸富态,面如死水。一行人走到洛阳城外一处大宅之前,媒婆轻轻叩门,轻声问道:“姚姑娘在家吗?”

媒婆轻扣三两下门,门被轻轻叩开。只见院内厅中走出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白色衣衫,脚步轻盈,正是钟离瑾。只见钟离瑾手提长剑,迎面喝道:“又是你,你还敢来?难道不怕我手中的长剑吗?”

媒婆被吓得后退几步,口中忙道:“怕、怕,姑娘息怒,息怒。小人也不敢来,都是被逼无奈啊!是秦公子让小人来的,小人不敢不来。”

这是张行从厅中走出,身后跟着七八个家丁护院,每人手中各持棍棒。

钟离瑾道:“本姑娘从小习武,也曾杀过人。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媒婆连忙急道:“信、信,小人信。”

钟离瑾道:“我数三声,你们若再不离去,休怪我宝剑无眼。”

媒婆听后吓得连忙后退,一时不甚,又跌倒坐在地上。

“是谁惹得姑娘如此生气,让姑娘动刀动剑的!”此时,但见一条白影掠过,几声琴箫合鸣之声传来。钟离瑾抬头望去,只见明月公子秦慕风盘膝坐在屋顶之上,双手抚琴,琴声悠扬,犹如天音。但是,在钟离瑾听来却是刺耳异常。接着琴箫合鸣之声渐近,只见空中飞来六个妙龄女子,三人持箫,二人抱琴,一人立于秦慕风右侧。

张行心中暗叫不好,这六名女子功力似是不浅,六人联手,不容小窥。

钟离瑾持剑上前道:“你身边自有如花美眷,又何必苦苦相逼?”

秦慕风起身将琴抛给了空手的女子,上前一步道:“朝露之水,岂可与江河比拟;萤火之光,岂可同日月争辉。”

钟离瑾持剑在手,愤恨道:“若再相逼,我就死在你面前。”

秦慕风轻声道:“姑娘月貌花容,当世少有。年纪轻轻,死了岂不可惜。秦某自视相貌武功皆配得上姑娘,姑娘何以拒之无情?”

钟离瑾“呸”了一声,骂道:“登徒浪子,花言巧语!”

秦慕风纵身从屋顶跃下,离钟离瑾只有三步之远,婢女六人也一同跃下,向钟离瑾近逼,钟离瑾紧紧握着长剑,后退半步,怒视秦慕风,眼中惊现寒光,似要动手。

张行与众家丁上前一步,分立钟离瑾左右。空气凝结,草木无声。庭院中人,谁也不敢作声。一场大战,如临在即。

媒婆看了看钟离瑾,见她面露怒色,似要发作。媒婆心知钟离瑾发起疯来非同小可,上次将彩礼斩得木屑纷飞如在眼前,心有余悸。再看秦慕风时,只见他面无表情,是在等小姑娘先动手。媒婆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若是二人真动起手来,自己夺门便跑,溜之大吉。挑夫见双方剑拔弩张,也不敢多言,只是看了看钟离瑾,又看了看秦慕风,心中盼着对方动起手来,别伤了自己。

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男孩,十一二岁模样。身穿蓝衫,眉目清秀,面色白净,脚步稳健。男孩嬉笑道:“原来庄上在办喜事,我来凑凑热闹。”

众人见男孩眉目清秀如水,目波似海。仪表俊秀,气概非凡。钟离瑾心知自己不是秦慕风的对手,又不曾有就范之心。心中在盘算着如何应对,是和他拼个鱼死之伤,还是趁机逃跑。钟离瑾身肩之重,自知不可轻言死生,心想:先虚放几招,再连发几百枚千叶银针。在他应接不暇之际,自己趁机跳墙逃走。

钟离瑾心道:就算逃亡江湖,也不会嫁给这个登徒浪子。自己不喜之人,万万不可嫁之。就算他千好万好,也决计不会嫁他。

男孩走进庭院之中,满目笑道:“赶得正巧,我来讨杯喜酒。”

钟离瑾转头见男孩,见他神情天然无邪,不含世俗之气,见之有一种亲近之感。钟离瑾略一沉思,心生一计,目视秦慕风轻声说道:“多谢公子错爱,先父在世之时,已将小女子许配他人,不可另嫁他人。自古道圣人之言,不可不听;父母之命,不得不从。公子也是读过书之人,自不会强人所难吧。”

秦慕风道:“既然令尊已不在人世,许诺之事自当不作数了!”

钟离瑾道:“公子此言差矣!身死债在,人死话在。父母之言,重于泰山,不敢不听,不得不从。不然日后黄泉相见,又有何面目见之。”

秦慕风愤恨得道:“那人是谁?”

钟离瑾侧脸看了看那个男孩,目光温柔,含笑不语。

秦慕风惊道:“难道是他?他还是一个孩子!”

钟离瑾道:“五六年前,我曾随爹爹娘亲到他家中做客。期间我们二人玩捉迷藏、过家家。他当新郎,我做新娘。谁知他却在双方父母面前说,长大之后要娶我为妻。”

秦慕风道:“小孩子的一句戏言,又岂可当真。”

钟离瑾道:“我也只以为是一句戏言,却没想到双方父母却当真了,就定下了这门亲事。如今,他就在我面前,我要问问他是否还记得当年之约。”钟离瑾说完,便移步向男孩走去。此时,钟离瑾虽是面带笑意,心中却是已思绪如潮。原来钟离瑾并非信口胡说,是她真的订过一门亲事。那人便是他的杀父仇人端木棋良的独子端木辰逸。

秦慕风在旁摇头,似是不信。

钟离瑾走到男孩面前,轻声说道:“今日你我都有性命之忧,你只有听我的话,我们才能活命。”接着钟离瑾伸出左手拉住男孩右手,又压低声音道:“那个坏人正在逼我与他成亲,我是宁死也不愿意的。今日你若答应与我拜堂成亲,我就不用嫁给他了。你若不答应,我就只好自杀以保名节。我在自杀之前,一定会先杀了你。是你不愿意与我成亲,我才会被迫自杀的。”

此时钟离瑾用力捏住男孩右手脉搏,故意朗声问道:“你曾说过,长大之后娶我为妻,双方父母也已允可。时至今日,这桩亲事,你到底是认还是不认?”

男孩吃痛,脸色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点头答应。钟离瑾笑道:“既然你还认这门亲事,那我们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拜堂成亲。”

钟离瑾收力,男孩神色方定。这才急道:“不、不,我才十一岁,我不要成亲,我不要娶媳妇。”

钟离瑾急道:“你六岁之时,说长大后要娶我为妻。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不可反悔。”

男孩急道:“六岁说的话不能当真,我也不记得有没有说过。反正我不要成亲,我不要娶媳妇。”

众人听后哈哈大笑,只有秦慕风面无表情,脸色极其难看。

钟离瑾一把将男孩推向了张行,说道:“张管家,带姑爷去准备一下,今日就拜堂成亲。”钟离瑾又转身对媒婆说道:“这有现成的媒婆,我倒忘了。有劳婆婆张罗此事,稍后定有重金相谢。”

媒婆心知钟离瑾的脾气,不敢不从,急忙说道:“是、是,小人这就去张罗。”

钟离瑾又对秦慕风说道:“秦公子要不要留下来喝杯喜酒?”

秦慕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呆立在原地未动,心中却是实不相信。暗道:看你耍什么把戏,难道你真的会嫁给这个十一岁的孩童吗?

钟离瑾又朗声对挑夫道:“小妹初到洛阳,并无亲朋好友在此。就请各位大哥留下来喝杯喜酒,热闹热闹。”

挑夫们看了看秦慕风,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好立在庭院之中不动。

庭院中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家丁在院中摆了十几套桌椅,其中一套正好摆在秦慕风面前。秦慕风顺势坐了下来,六名侍女分立左右。姚府婢女送来茶水,秦慕风倒了一杯自饮自酌。

挑夫们觉得不好意思,也帮着姚府家丁张罗布置。

华灯初上,夜色渐浓。张行、媒婆等人忙了一天,将姚府装扮成了礼堂。婚礼至傍晚方才举行。秦慕风一边喝着闷酒,一边看着钟离瑾拜堂成亲,醉意微醺。

礼毕之后,张行急忙让媒婆、婢女扶新娘、新郎回房。张行担心一旦激怒了秦慕风,后果难测。二位新人到了新房,媒婆笑道:“祝二位新人早生贵子,开枝散叶!”

钟离瑾自己揭开盖头,道:“他才十一岁,如何早生贵子,开枝散叶。”

媒婆笑道:“是、是,怪老身说错了。良缘天赐,祝二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钟离瑾心道:我比他大六岁,一定是我先老。钟离瑾道:“你先下去吧,你们都下去吧。”

媒婆与两名婢女出了房门,顺势将房门关了。钟离瑾走到男孩面前,解了他的穴道。男孩气道:“我不要成亲,我不要娶媳妇。”

原来,钟离瑾担心男孩不听话,就点了男孩的穴道,让他不能乱跑,又不能开口说话。

钟离瑾小声说道:“坏人还没有走,不可让他起疑心,不然今日所做之事就白费了。如果真打起来,我勉强可以自保,你就自求多福吧。你盼着那个坏人,不要杀你。”

男孩小声说道:“那该怎么办?”

钟离瑾朗声说道:“相公,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先喝了这杯交杯酒吧。”

男孩也朗声道:“我不喝酒,我爹不许我喝酒。”

钟离瑾笑道:“你是听爹爹的话,就不听媳妇的话了。再说这杯酒是交杯酒,新婚夫妻都是要喝的。”

男孩道:“好、好,我听你的。”男孩说完,接过钟离瑾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急忙喊道:“好辣!好辣!”

钟离瑾莞尔一笑,娇斥道:“慢点,慢点,快喝杯水。”钟离瑾一笑,如月色生辉,娇美无伦。在烛光映照之下,额生双晕,更添娇丽。

钟离瑾道:“相公,天色已晚,春宵难得,我有些倦了,我们还是早些就寝吧。”

不等男孩答话,钟离瑾将烛火吹灭。男孩欲待说话之时,钟离瑾手触到他的嘴唇,示意他不要说话。

秦慕风坐在庭院之中,从上午坐到傍晚,直到拜堂之后,一对新人入了洞房,这才心灰意冷。连喝了几杯酒,接着将桌上的碗筷全都拂在地上,甩袖而去。

这时,钟离瑾听到敲门之声,紧接着是张行的声音传来,轻道:“小姐,明月公子走了。”

钟离瑾听过之后,伏窗向外望去,只见秦慕风飞身跃上屋顶,踏月而去。六名婢女各持琴箫,紧随其后。

此时,钟离瑾才舒了一口气,点了蜡烛。烛光之下,只见男孩正在吃着花生、红枣。钟离瑾笑着问道:“你饿了?”

男孩道:“当然饿了,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本来是想进来喝杯喜酒,吃点东西。没想到却被你拉着当了新郎,害的我一直饿到现在。”

钟离瑾笑道:“好好好,是我的错,我让人给你送些酒菜过来。”钟离瑾说过之后,走到门前,对门外的婢女道:“快去端些酒菜过来。”

张行带着两名婢女将酒菜送来,男孩接过,大口大口地吃着。张行道:“我已打发媒婆挑夫回去了,也给了他们赏钱。”

钟离瑾点点头,说道:“喂,你慢些,没有人和你抢。”

男孩道:“你也要吃吗?”

钟离瑾道:“我不饿,你吃吧!”

张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男孩边吃边道:“我叫陆翎,家住在青城山下的陆家庄。”

钟离瑾问道:“你今年十一岁吗?”

陆翎答道:“是的。”

张行听过之后,口中轻轻嘀咕道:“青城山,陆家庄......”接着又对陆翎说道:“青城派义薄云天追云剑陆云鹤陆大侠,是你什么人?”

陆翎道:“是我爹爹。”

钟离瑾道:“你是青城派弟子。”

陆翎道:“我爹是青城派弟子,我当然也是青城派弟子了。”

钟离瑾带着疑惑看着张行,道:“他爹很厉害吗?”

张行道:“他爹江湖上人称‘义薄云天追云剑’陆云鹤陆大侠,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侠名广播。自创一套剑法云鹤九式,是江湖上少有的剑术高手。他娘江湖人称‘侠骨琴心碧水剑’水清水女侠,一套碧水剑法,在江湖上也少有敌手。夫妻二人,一代侠侣,事迹在江湖上广为流传。”

钟离瑾道:“都有哪些事迹,我想听听。”

张行道:“当年,陆大侠独自一人去八百里荆棘岭擒拿贼寇,不幸中了埋伏。水女侠凭一人一剑上山救夫,后夫妻二人连斩荆棘岭数百贼寇,还地方一个安宁。”

钟离瑾道:“陆大侠当世豪杰,水女侠女中丈夫。若有幸,我也想见识见识大侠风采。”

张行道:“现在他们是你公公婆婆了,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

钟离瑾听过之后,双颊绯红,半响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你家住在青城山下,何以到了洛阳城呢?”

陆翎道:“我爹爹天天让我读书、练武,我不愿意,就偷偷跑了出来。一路上哪儿热闹就往哪去,我在路上遇到一个老乞丐,是他带我来洛阳城的。”

此话一出,钟离瑾与张行相视一眼,脸色骤变。钟离瑾想到:八年前,来自己家借宿的老乞丐。自己还拿了烧鸡给他吃,他非但没有感恩,还带着人屠戮了自己满门。

张行道:“老乞丐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钟离瑾目光盯着陆翎,心中盼着他说的那个老乞丐,不是他的仇人西门流风。不然她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个丈夫。若老乞丐真的是西门流风,陆翎就有可能是他派来的奸细,是想从自己身上套出乾坤扇的秘密。若是如此,钟离瑾将对陆翎的好感顿失,还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陆翎道:“是一个爱喝酒的老乞丐,每天是无酒不欢。说话疯疯癫癫,一会说洛阳有贪官,一会说洛阳有大盗。他说他要来洛阳看热闹,我就随他来了。”

张行道:“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武林奇人酒丐前辈。”

钟离瑾不解地问:“酒丐?”

张行道:“不错,酒丐前辈是江湖中难得的奇人,武功高深莫测。一生行侠仗义,无拘无束,逍遥自在。他是丐帮帮主戚威的师伯,在丐帮辈分最高,丐帮帮主也要让他三分。他一生中最爱喝酒,江湖人称他为酒丐。”

钟离瑾心道:既是如此,这个老乞丐就不是西门流风假扮的,陆翎也不是他派来的奸细。想到此处,心气方舒。再看陆翎之时,只见他双目紧闭,已呼呼大睡。钟离瑾轻道:“这一日,他也是累了,让他早些休息吧。”钟离瑾说完之后,张行便离了房间,钟离瑾随后也离开了房间。

第二日,天色大亮,清风微凉。陆翎起床推门之后,见家丁婢女正在收拾庭院,钟离瑾正在院中练剑,陆翎问道:“昨晚,你在哪里睡的?”

钟离瑾一边练剑,一边答道:“你将我的房间占了,我只好去书房睡了。”

陆翎听后,觉得不好意思。双颊绯红,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张行在旁道:“小姐,今晚你还是回房睡吧,以免让人生疑。如若明月公子去而复返,岂不是多生枝节。”

钟离瑾道:“就以张管家之言。”钟离瑾将剑势放缓,又使了几招,对陆翎道:“你离家多久了?”

陆翎答道:“大概有一个月了。”

钟离瑾问道:“你爹娘不挂念你吗?”

陆翎道:“我不要回家。回家之后,又要读书写字,习武练剑,我不愿意。”

张行在旁道:“你现在是我们的姑爷了,既然不想回家,就在姚府住下吧。”

钟离瑾道:“从今日起,你也要开始读书练武。早上我陪你读书写字,下午你陪我习武练剑,一日也不可偷懒。”

陆翎道:“啊?我就是不想读书练武才跑出来的,现在又要读书练武。”

钟离瑾笑道:“现在公公婆婆不在身边,我只好代他们管教你了。”

此后的十多天里,陆翎每日与钟离瑾读书练武,日子颇为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