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就这样,我去了海外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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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登陆 (2)

一周后,我又拿到了一个offer。是我的前前东家。也许是我要求不高,也许是努力终于会有回报,我对这份offer非常满意。我们终于可以告别补助了。后面的路还有很长,也许未来不久,老公也能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我们能彻底过上不愁吃穿的生活。不管如何,现在我们悉尼的生活终于可以稳定下来了。

任我评说:幸运,是在不幸的后面出现的:移民不仅仅是一种态度,还需要过程——这些没有准备好行囊就举家移民的人,该面对的找房、找工,甚至哺乳和断奶,一个也不能少,每一个过程后面都少不了眼泪。可又该准备什么呢?腰缠万贯,呼风唤雨?其实,他们其中许多人就是想改变生活才移民的。

与他们一家比较,我移民时是幸运,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移民时我孩子已经比较大了,不幸的是,因为孩子大了一些、压力稍稍小一些,就有更多时间困惑、绝望。虽然文中“绝望”一词使用了好几次,但我们没有看到他们一家真正绝望过,他们一直在向前冲,为了孩子。向这位可敬的大姐,向他们一家敬礼!

我在想,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许多心理都在退化,会困惑、会绝望,甚至选择自杀,人类不像其他动物,特别是植物一样,只要有一个机会,我就要活下去。当然,所有的生命,它的能力是有限的、渺小的,甚至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努力未必成功,但自己尽最大的力吧,其他的就交给上帝。

好在上帝看到了他们的努力,也为此感动,让他们的生活至少稳定下来了。

对于移民,工作挣钱总是第一位的,因为它是生存的基础,也是发展的前提条件。这个主题始终贯穿在移民生活的每阶段,所以,我们有必要集中说一下找工作和工作的事。以下这个故事,可以看到众多中国新移民的打工生活,他们几乎都有大学学历,有的是硕士、工程师,干的却是近似于中国农民工干的活。

打工——我们在卡尔加里的打工:回想在加拿大第一年的生活,就是不停地打工。大多数的国人好像只把专业工作叫工作,其他的只是打工,而且觉得打工没面子。相比Toronto(多伦多)和Vancouver(温哥华),Calgary(卡尔加里)打工的机会还是很多的。而我也曾经在四个地方工作过,也曾在一段时间内干三份工。

大统华是加拿大西部最大的华人超市,主要经营亚洲食品。我们刚来时就住在它对面,那时我想“先生产后生活”,先打份工再说。当时公交罢工,不能去太远。到大统华买菜时看到Application form(空白申请书),随手填了。五一刚拿到驾照,他们打电话让我去上班。人事经理是台湾人,问我想去哪个部门,我选择了杂货部,我负责酱料和罐头食品两个货架的上货。这就是我的第一份工。

上货虽然不需要太多的技巧,但需要一定的体力,我们在这里曾卸过整货柜的米。在国内一站地的距离我也要坐车,在大统华我练就了走路,不停地走、上货,而且午睡的习惯也给扳过来了。我还学会了“服务”,相比国内的服务行业就差得太远了。我知道了一个概念:First in first out(先用先出)。也就是先来的货摆在最外面,所以大家在最外面拿的货很可能不是最新的。

过了一阵新鲜期,我就感到很不舒服,因为那里的工作人员和主管大多讲广东话和台湾话,会普通话的很少,那时我的英语还结结巴巴。他们有一个奇怪的心理:既瞧不起大陆人——因为我们是新移民,还妒忌——因为我们是技术移民。一次supervisor(管理人)批评我没有发现货架上的过期食品,造成损失,我一看日期,2000年就到期了,那时我还在北京呢,可之前是谁把它们放这儿的?还有一个香港保安比较讨厌,我在工作时常常一抬头就看到他鬼鬼祟祟地盯着我,让我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地添堵。

大统华是个正规的企业,也有福利——各种保险。不过要过了六个月的试用期,大多数的大陆人不会熬到这么长的时间;工资很低,起步每小时6.5加元[编注:当时2004年的汇率,1加元=6.5元人民币左右。2008年12月金融危机时,加元兑人民币跌至5.15元人民币。

],后来我知道在Calgary只有麦当劳比它低,是6.25加元。

而我太太Winnie做的第一份工薪水就得到8.25元,为此她没少折磨我。其实我图的是可以上午学英语,最终找专业工作。经常晚上九点超市关门时,就我一人把放在外面的几垛促销商品拖回来,每次都是一身汗。我在大统华获得的最大经验是:再也不给华人老板打工了。

十一月时,我们已经搬到SAIT校园里住。原想一月份可以入学,在这之前抓紧时间挣点学费。我想就近找一家快餐店打工,果然发现有一家叫A&W(百胜麾下五个世界著名餐饮品牌之一)要人,只是招周末cook(厨师),管它呢,先干了再说。这个A&W是二十四小时店,我的时间段是周六周日的七点到下午三点,中间有半个小时休息。

这个店由于在主路上,生意很好。我负责煎锅,工作很简单,因为一切都已程序化。但稍微闲下来,就得扫地、倒垃圾、洗器皿。元旦前下了几天的雪,气温降到零下30度,那天上班只有我和supervisor(管理人)两人,别人不愿来。我们两个人忙得够呛。

Mandrrlea System Inc(系统公司),听起来像一个IT公司吧,其实是做office building service(办公楼服务)的。来这里事出偶然,11月,Winnie白天工作的旅馆此时正是淡季,她工作不太满意,想找第二份工。刚好有个原北京某设计院的室主任在那里干活,她要回北京过年,就让我太太去顶。那天陪她一起去的时候,多问了一句要不要男的,结果我就成了。

这样我和太太晚上就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一起回家。说是5点到10点,大部分的人都是5点半开始工作,9点半就可以回家了,这样干4个小时的活拿5个小时Pay(薪水)。她的工作是给办公室擦桌子、倒纸篓和垃圾,我是给BVS1的共四层的办公楼地毯吸尘。那时我离开大统华,有一个月没干活了,刚开始还不适应,每天都是一身汗,十年没有茧子的手掌也磨出了茧子,后来我把国内带来的工作手套戴上,感觉好多了。

负责这个楼的supervisor(管理人)是七年前从前南斯拉夫为躲避种族迫害来的移民,Very nice(非常好)的老大娘,不过检查起工作可毫不含糊,好几次让我把没吸到的地方又吸了第二次。同楼工作的还有两个潮州女孩和一个广东女孩。这里的工资比较低,6.25块/小时。不过很多中国女孩都是白天学英语,晚上出来上班,最少可以挣个房租。这个公司还有一个规定:如果做满一个月以后,遇到公假日,不上班照给钱。

记得刚来Calgary时,一个移民辅助中心的讲座上,Counselor(顾问)讲现在人就业观念是同时做几份工。我在12月份的时候就是同时做三份工:周一到周五白天从8∶30到5∶00做一个,晚上再干另一个活,周末又去A&W上班。刚开始的时候老是感觉睡不够觉,好几次白天下午困得不行,找个Washingroom(盥洗室),坐在马桶上就睡着了。我的腰从那时开始细下来了,现在已经在皮带上扎了三个眼了。后来Winnie量了一下,由原来的二尺六减到二尺三寸五,她很高兴,说我不会有脂肪肝了。那时她的脾气也温柔多了,因为她也累得没劲跟我吵架了。

这么干下去人非得废了不可,于是在一月份把一个儿活辞了。又过一阵,发现他们又需要一个周六擦电梯的人,我又要求干这份工。虽然少干一天,但Mandrrlea的工资比A&W高,实际上差得不多,还可以休息一天,只好跟后者说Sorry了。

干完第一天,累得腰酸腿疼。幸好有十年前在校队里打篮球的底子。现在我胸肌起来了,腰劲也大了。除了倒垃圾,每天还要对付大量的纸包装箱,尤其是周一最多,我管那天叫“Boxing day(把日子装箱子里)”。那段时间我见到纸箱的第一反应是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把它拆开,再踏上一脚踩平。

一次在电梯里,Lori(女主管)对我说:“I need ten more workers like you.”(我需要10个像你那样的工人。)我马上说:“I need ten times more ray than now.”(我需要多10倍的工资。)Lori告诉我,我是第一个在这里干这种活儿的中国人。不过我却给他们又找来三个中国人,这种活儿因为挣得少,本地人是不太愿意干的,我就看见退出的有好几个。其中一个是从非洲来的难民,我想黑人应该很勤快的,哪知道他懒得一塌糊涂,第二天就走了,大概他想,拿政府救济多舒服啊。于是我介绍了三个朋友进来。如果他们自己来找,肯定是没戏的,首先一看简历,吓死人,Engineer(工程师)背景,但语言也不流利。第一个是鞍山人,机械工程硕士毕业,刚来两个月,Landing(登陆)没十天就出来找打工的机会;春节前,一个葫芦岛的老乡刚Landing,时差才倒过来就到我那里上班;Winnie上班回家时常碰到一个哈尔滨来的小伙,于是此人也入伙了。

我对Joe(男主管)说:“You are engineering teem leader.”(你是工程组长。)他直笑。就这样,四只东北虎就把活儿基本上承包了。

我升官了!日班干活的除了四个中国人,还有一个擦了十多年玻璃的人和一个小伙做Floater,就是哪儿有活儿干哪儿;还有一个干四天歇四天的。这样,中国人占了大部分。不知他们怎么想的,走了一个组长就叫我做了。没想到打工就是挣钱也会升官。我是不爱管人的人,Duty(任务)倒是不多,但哪里有活儿我都得去。这个职位要从早7点上到晚上5点。每天我都关心天气预报,不仅是为了增减衣服,还要想是不是又要除雪、擦地板。这阵子下雪,大冷天我得开着扫雪机除雪。

这里互联网非常发达。Joe的主要工作是看e-mail,查有没有新的Service order(预订服务)。他背的是最新的笔记本电脑,无线上网,据说要8000多加元。后来我发现每天换灯管的老头都挎着笔记本电脑。Joe走到哪里都随时看有没有新的服务,然后用对讲机呼我,告诉我到那里干活。他下班后把笔记本交给我,于是就觉得自己很滑稽:我左边挎着Computer,右边揣着无线电通讯,左手拿着笤帚,右手拎着簸箕。

新职位的薪水比我一周干六天没高多少,但工时少了,Winnie用计算器算了几遍,相对小时工资到了12块多,在打工这个层次算是比较高,她再也不会因为工资问题而折磨我了。而且我可以连着休息四天,这也是我可以踏踏实实坐在这里写这篇文章的原因。

哎!第一次休四天,那几天又下大雪了,气温降到零下25℃,不用上班,不用去除雪,I am a lucky guy!

刚歇完四天后上班的第一天,发现从这里退出的印第安人又回来了,心想不好。果然,第四天的时候,Lori说虽然我很努力,不过communication(联络)不好,所以要我去干原先的工作。我当然明白怎么回事了,不过懒得跟她吵,况且又没有纸面上的任命,只是口头通知。其实如果没做过这“官”倒也罢了,现在心理真是不平衡。此地不留人,自有留爷处——我走了。

第二天,我去查Job Bank(人才银行)、翻报纸找工,打了一通电话,还到Calgary board of education(卡尔加里教育委员会)填了一个表。中午回来时觉得还是没谱,想起去年一个朋友说起一个空调制造厂招人,下午坐车就去了,我运气好,工作轻而易举地到了手,让我下周一上班,就这样我又回到了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