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晚霞掩日,暮烟四合。
两个人骑在马上,面迎夕阳,地上垂着长长的黑影。
“云衣!休息一下吧!”
秦笑天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朝云衣说道,连师妹也不喊了。这段时间以来,云衣几乎昼夜不息地赶往少林。一路上风餐露宿,此时面容已经十分憔悴。
“还有不到半日便能到少林。”云衣淡淡地说道,目光幽幽,凝视着远方。
“现在天色将晚,即便到了少林也是半夜,到那时你进得去么?更何况你看这马……”
云衣低了低头,那两匹马已经气喘吁吁,口中还有些白沫,此时连嘶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心里突然很内疚,一路上已经跑死了两匹马…她自小虽有些任性,却最是善良,此时心有不忍。
“下马吧…我们到前方村寨借宿一晚,明早赶路。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休息!”
秦笑天看着云衣消瘦的身影,十分心疼。
云衣默默点了点头,转而忧心忡忡。一路以来遇到的尸体,大部分都是留客山庄的人,他到底经历了多少危险呢…
心绪如麻,剪不断理还乱。二人牵着马朝前方走去。
伤心云下枫林翠,落日斜晖照红衣……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匆忙起身离开。今日午时就可以到少林了。此时天色灰蒙,看来不是好天气。秦笑天暗自替云衣担心。
“驾!驾!”
一骑红尘绝迹,不能再等了。早晨的露汽有些凝重,悄悄浸湿她的发梢,白皙的脸上也有几分寒意,不过云衣的脸色没那么憔悴了。
红衫单薄,长发飘飘,绝尘而去。
少林,习武场内。
两名青衣士弓着身子抚胸喘息。两个人身上都已经受了十几处剑伤,或浅或深。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那个人,神情冷峻,持剑长立,仿佛不知疲惫一样。
不过他到底还是受伤了!
左臂上的衣服逐渐被鲜血染红,后背、腰间各有一处剑伤。血染白衣,十分明显。
林殇却丝毫没有在意,冷冷盯着两个青衣士。两个青衣士果然不好对付。手中木剑已经被鲜血染红,剑侧已完全没有剑锋,零零星星多出十几道缺口,如锯齿一般。
此时正是杀他的好机会!
只是他们又哪来的力气,如果林殇手里拿的不是木剑,恐怕……
看着他手里被染红的剑,青衣士心里一阵后怕。
双方一时有些僵持,都一动不动。不同的是,一边两个人疑惧的盯着林殇,生怕他再飞身一剑刺来。而林殇却丝毫不为所动,眼神根本没有在看他们。
天上乌云渐布,林殇内心一阵苍凉失落。
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总喜欢抬头看看天空。天上浮云如白衣…
斯须改变如苍狗!
斯须改变如苍狗……
“咳咳,今天诸位号称来找回真相!维护正道尊严,却一上场便开始厮杀。难道…这就是你们的正道?”智远冷冷的盯着邢亦安和妙音楼。
即便林殇剑法再高超又能怎么样,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精疲力竭而死。
并且,智远隐隐感觉到,今天的事,可能才刚刚开始。
“智远师父此话何意?”邢亦安反诘。
“真相尚未明了,就打算直接杀人灭口么?”
“相信在场的都已经听到了,姓林小贼表明已经承认是他做的!若不是他杀的,他为何一言不驳!”
邢亦安盯着林殇,想不到这小子真的一言不发,内心一阵窃笑。想不到这世间有如此愚蠢自大之人。
智远了解林殇的性情,知道他是不屑于解释的。自己和他一同来到少林,自然知道他不是凶手,只是光是他相信又能怎么样。此刻他有些替林殇担心了,虽然他表面没有什么反应,但战了三场,即便是铁人也会累的。
更何况…他还受伤了。
“若林施主是杀人凶手,他刚才为何不直接杀了你?为何自始至终只使用木剑?诸位试想,大凶大恶之人会只使用木剑么?”
众人有些觉得智远的话有些道理,此刻有人点头应和。
“莫非是少林无能,见此人武功高强便不敢上前了不成?难不成当年慧清大师之死,就白白揭过了不成哈哈哈哈”声音低沉浑厚,更像是嗓子哑了一样。
众人一阵惊讶,谁人竟然敢在此时此地辱及少林僧人。
“这人果然不简单。”智远心里想。
妙音楼三娘旁边的那个黑衣人终于站出来了。从一开始智远就察觉到这人可以收敛内息,一定是深藏不露。
人群又躁动起来,纷纷打量着这个怪人。此人身穿黑衣,戴着连帽披风,整个脸却是被一个黑色面具罩着,勉强能看到一双阴鹜的眼睛。
“不知阁下是?”智远细心打量。
“无名小辈罢了,只是看不惯这人自恃武功高强,便不可一世的样子。心想也为这武林出点绵薄之力。”
林殇一言不发,智远察觉到这黑衣人上场过后林殇的表情就有些异样,好像哪里不对劲。按理说他们不可能认识,只是林殇现在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杀气,完全和刚才不一样。这是一种仇恨的气场。场面顿时肃杀起来。
黑衣人似乎也没有想到他打了三场竟然现在还能散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场,微微有些发愣。
林殇紧紧的握着木剑,胸口微微起伏。现在他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冷峻了,而是肃杀!
“没错,就是他!”林殇微微皱眉。恨从心起。
今日上午他前往后山禅院,去拜谢主持所赠衣服。却没想到主持一直站在门口等他。
“慧远主持…”林殇低头行礼。
“施主决定了么?”
“嗯。”
“今日之事本也是少林之事,只是贫僧当年便不理俗务,你…多加保重。”
林殇明白主持的深意,没想到主持竟然如此关心自己,内心一阵感动。
无言拜别,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留心身戴面具的黑衣人。”
“嗯?”林殇突然停住,自己咀嚼主持的这句话。主持却不再多言,慢慢转身进屋。
正待离开,屋内又传来声音。
“他与你父母之事有关……”
林殇明白了,心中变得沉重起来。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