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踉跄着步子离开,说是去服用丹药疗伤,廉胥君摇头叹息,要是真的有那种丹药,他又何必自伤自身呢?
确认他已经走远,廉胥君蹑手蹑脚进了屋,从怀里取出一瓶回春药水。
虽然不晓得这玩意儿对生病有没有用,试试总没坏处。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躺在床上的孩子忽然睁开了眼,廉胥君一惊,差点撞到桌子。
“不用紧张,我只是个孩子,刚刚的不是毒药吧?”
廉胥君黑线:“不知道是什么你也敢喝?”
那孩子一双大眼懵懂的和金小一不相上下,“喝下去舒服多了,不过我的病是治不好的,谢谢漂亮姐姐!”
嘴巴倒是甜!
廉胥君弹他一下脑门。
“小孩子家家的,别这么老成!”
东仓皱眉,似乎想揉一揉脑门,可是就连这么小的动作,他也做不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病?”
东仓笑的很温暖,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的灵根被人毁啦,本来差点就要被吸干了,是哥哥救了我。”
可是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灵根被毁不仅仅是形同废人再不能修炼,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当时受到重创差一点就活不下来,自那之后,就只能躺在床上,日日对着头顶的屋梁。
“其实,我很想看看外面的天,晴天也好,阴雨也罢,我好久都没有看到了。”
后来辗转廉胥君才知道,东篱一家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好人,只是因为路见不平,不知怎么回事惹到了鬼门邪修,全家只剩下两个孩子相依为命。
原本也算得上锦衣玉食的孩子,一个成了废人,一个眼睁睁看着家人一个接一个死在自己面前,拼着同归于尽的危险,才在有人相助的情况下保住了唯一的弟弟,可说是保住了,却是成了那个样子……
往回走的路上,廉胥君忽然反应过来了。
刚刚那孩子以为是毒药却没有反抗的喝下去,是不想再拖累东篱了吧?
她果断掉头,朝屋子里丢了包灵石,顺道放了些临时买来的回春散。
东篱回来时看到,犹豫挣扎了很久,才含泪咬牙将东西收了。
“东仓,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哥哥你呢?”
“我也不错,伤口很快就好了,今天运气也很好,一会儿给你喝汤,尝尝哥哥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两个相依为命的人,撒着自欺欺人的谎……
廉胥君垂眸。
“你来干什么?”
徐子焱嘴里叼着根不知道什么草的草根,浑身上下都是痞气。
“跟着你啊,保护你啊,万一又有什么邪修啦,登徒子啦什么的,可以帮你挡一挡啊。”
该死的以为他愿意来吗?要不是陵羲下令,他堂堂未来的鲲鹏王,回来保护一只黄鼠狼?
“里面的人,你认识?”
廉胥君瞥他一眼:“萍水相逢。”
万一让陵羲知道这家伙干过什么……
她就别想再来了。
“还以为你出来私会那个篁東,搞半天是来看一个快死的人!”
“你说什么!”
徐子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股浓浓的将死之味啊,你没闻到?”
廉胥君的眼神立刻落在屋里,是……东仓吗?
东篱总算跪完了给自己定下的七天悔过,回来时,又亲手给东仓熬了药。
“东仓,该喝药了,东仓?”
廉胥君再顾不得其他,抬脚就进去了,压根不管徐子焱在后面一阵哎哎哎。
“东仓怎么了?”
东篱脸上挂满了泪。
“他忽然不理我了,还没到睡觉的时辰,你说他这是怎么了啊?”
还好,东仓小小的胸膛还有起伏,廉胥君几乎是立刻拿出了手里那颗九转还魂丹。
顾不得解释,她一把将丹药塞进了东仓干涸的嘴里,可眼看东仓都快咽气了,哪里还有吞咽的本能。
“他生机不足,可能会来不及消化那丹药……”系统的声音刚刚响起来,廉胥君就看到东篱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含了一口水就往东仓口中喂去,东仓微弱的咳嗽起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赶上了。”
幸好她没有寄希望于徐子焱看错了,幸好她还记得这九转还魂丹的存在,幸好!
浓郁的丹香此刻才从东仓身上溢出来,他傻傻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我又能感觉到灵力了?”
东篱整个人都傻了,不用问也知道这都是那颗灵丹的作用,他二话不说就又给廉胥君跪下了。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东篱发誓,不等来世,今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只要能救回东仓,只要他能活着,我愿意付出一切!求前辈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
廉胥君的记忆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时话已经出口,“那你就以身相许吧。”
出去一趟,廉胥君又带了两个人,她挠着头向姬先生说了离去的意思。
“你看我这拖家带口的,再住拍卖场也不合适,我还是回去吧。”
姬先生也很为难,知道廉胥君真实身份的目前只有几个人,姬先生没算在内,后面远远吊着,眼睛眉毛鼻子各自表达着不满的徐子焱也不知道。
“你也知道不合适啊!那你管什么闲事?”
不就是个修士,救什么救,这世上一天死那么多人,你管得过来吗?
道理廉胥君都懂,可是让她明明可以伸出援手,却要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消逝,她做不到。
“你又要走?”
这冰寒的质问还能有谁?
平时无论廉胥君干了多麻烦的事情,甚至是出格到把灵蝶都弄没了,陵羲也没对她横眉冷对过,此刻他却显而易见的生气了。
廉胥君还没有意识到陵羲对于她“离开”这件事是有多大的阴影,依旧胆大包天的点头。
“是的,打扰了这么久,我也不好意思了,该走了。”
自从确认自己对陵羲真的有不可告人的念头之后,她越发无法直视陵羲,每看一眼,都会心跳如雷。
打扰?不好意思?她怎么能用这几个词!陵羲垂眸不语,紧抿着唇,果然还是那天诅咒之毒引发的后果吗?君儿,厌了她?
她离开是要去找谁?那个篁東吗?
那天,他吻了她……
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痛难忍,陵羲看着她身后的东篱。
“你可以为了他们离开,为什么不能为了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