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便怔住了,那是一只断臂。
她越过断臂继续前进,打斗与嘶吼仍在继续,循着声音前往,尼德霍格一脚踹开后门,来到后院。亚麻黑发的龙类在空中高高跃起,朝着趴在地上,满面血痕,喘息不已的黑麒麟迎面踹去。
黑麒麟转身怒吼,顺带用回旋踢反击,但力量终究比不过状态极佳的深蓝发色龙类,她穿过了黑麒麟的身体,半蹲在地上,身后的黑麒麟完全僵住,随后消失在爆炸之中。
“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另一个声音从尼德霍格的右边传来,她才注意到原来院中还有一个黑麒麟,他捂着右边的残臂,血流不止,“你不是社葬高哀!你不是我们的女儿!你为什么要抢龙钥?”
“因为回收龙钥是我的职责。”和社葬高哀一模一样的龙类慢慢向黑麒麟走去,半路中伸出手,要他交出龙钥。
“什么情况?”尼德霍格完全不知道情况,面前的社葬高哀不是社葬高哀她知道,因为她刚刚才看到社葬高哀躺在病床上。再说,就算社葬高哀醒了过来,能赶到老家里,也绝对不会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下杀手。龙类的身体周围尽是四处舞动的烈焰,慢慢地向黑麒麟逼近。尼德霍格向她招手大喊,“你在干什么?这么回收龙钥和残忍无情的强盗有什么区别?”
社葬高哀并没有理会尼德霍格,在黑麒麟面前蹲下,凝视着他。
“这个龙钥是绝对不能交给你的!”黑麒麟发着抖,将龙钥抓紧。
“Peony龙钥,留着又有什么好处?”社葬高哀取下左臂上火红流焰涌动的Hephaestus龙钥,周围的火焰被吸入龙钥中储存起来,“你知道这把龙钥,是怎么被提炼出来的吗?它非常的危险,所以就交给我吧。”
“我……当然知道。”黑麒麟喘着粗气说,“这可是我们先祖……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证明啊!”
“看来你是宁死不从了。”
社葬高哀冷冰冰地说,钢铁碰撞的声音从她的腹内发出来。她再次高跃,在空中翻转,踹向黑麒麟。黑麒麟默然地闭上双眼,将背后的龙钥死死抓紧,但等待他的不是死亡,是清响的撞击声。
“够了,你究竟是谁,你这样和杀手有什么区别?”尼德霍格拦下社葬高哀的飞踢,抓住右腿把她按倒在地,“他们如果不愿意给,就不要强迫他们了!”
“Valkyrie Driver Supreme!”社葬高哀又拿出金色的Supreme龙钥,冷酷无情的机械音从她左臂上的女武神驱动器中响起。她浑身金光一闪,右腿一抬,把尼德霍格踢飞,趁机冲上去,一拳打穿黑麒麟的胸膛,把他的身体翻到一边,收回血淋淋的右手,捡起了他手中的Peony龙钥,欣赏道:
“可以让使用者免疫所有能力效果的龙钥……相当于无敌呢。”
尼德霍格重重地摔在地上,吃力地站起来,向社葬高哀吼道,“你究竟在干什么?难道这就是回收龙钥的正当方式吗?还有你根本不是社葬高哀,你到底是谁?你快回答我!”
“好,现在我来回答你。”社葬高哀慢慢转过身,全身泛起渐渐淡蓝,似鳞片一样的脱落,深蓝色的头发顺着微风徐徐飘动,直勾勾地凝视尼德霍格。尼德霍格自然也认出了她,迪亚蒙德,英灵座的首席机械师。“你以为只有你保有轮回世界的记忆吗?我现在告诉你,我也可以储存。我被制造的初衷就是为了穿梭各个世界,回收散落的龙钥,所以记忆系统是英灵座所设计的最高科技,绝对不会被虚空的科技抹去记忆。”
“我们还在努力……马上就可以和虚空开战了,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到时候我们都可以离开这个虚假的世界。”尼德霍格焦急地说。
“马上?”迪亚蒙德蹙眉,“马上你们就会死了,赞美虚空吧。”
“你说什么?”尼德霍格惊愕地望向迪亚蒙德。
“你以为我还在帮英灵座回收龙钥吗?”迪亚蒙德摇摇头,展开双臂大笑,“不,那样一点作用都没有,他们没有能力帮我脱离轮回世界,但是虚空可以。他们向我保证,只要我把所有龙钥交给他们,我就可以永远地离开这个荒谬的世界。”
“他们要拿到龙钥干什么?”
“你知道,龙类的超能连结十分麻烦,必须要在双方或多方心甘情愿才能合体。超能连结后的龙类拥有双方或多方的力量,拥有十分恐怖的能力。而龙钥就是另一种方式的超能连结,通过从龙骨上提炼出他们的精华,再加以和女武神驱动器配合,把他们的力量加到自己的身上。”
“虚空想要利用龙类的力量来对付我们?”
“没错,既然你们要打,我就把所有已知的消息告诉你们吧。”迪亚蒙德打了个响指,从她的背包中飞出来一个类似盘子的东西,降落在地上伸出四条腿,变成了板凳,她坐在上面,翘起了腿,“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表明自己并不站在虚空那一边而已。”
迪亚蒙德深呼吸一次,抓了抓痒,又说。
“你肯定知道虚空一直在监视轮回世界,他们早就知道你们有意反攻,毕竟盖亚已经被掳走,你们就没有再保护和等下去的意义。所以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等着你们打上来?早就已经派出了杀手来对付你们了,不知道现在他们是不是已经来了。”
“杀手?”尼德霍格的眉头紧皱,没有一刻放松下来,“他们要杀谁?”
“我不知道,但是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你们聚在一起歼灭。”迪亚蒙德摇摇头,起身拿起板凳,收缩成一个盘子,放进包内,准备离开,“做好准备吧,恕不奉陪了。”
“你不怕虚空欺骗你?”尼德霍格拉住迪亚蒙德的手挽留,神情恍然地说,“如果有太古龙骨所提炼的龙钥,他们就拥有随随便便毁灭一座城市的力量!我们就会毫无胜算!”
“我不在乎,反正这只是个虚假的世界。”迪亚蒙德猛然撇开尼德霍格的手,“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自私的家伙,只为了自己一个龙就不管其他的生灵吗?所有龙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想出去,想离开这个充满欺骗性的世界啊!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和我们一起赌一赌呢?”
“你们也知道,虚空的兵力究竟有多强大。胜利的希望有多么渺茫难道心里没有一点数么?”迪亚蒙德说,“最坏的事情不管怎样都会发生,你们是绝对打不过虚空的,更何况你自己都没有把握。”
“就算人龙联合起来也没有希望,但我们也要尝试……我们绝对不会和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一样自私自利!”
“无情无义……吗?”迪亚蒙德仰头望向夜空,伸出手像要抓住星辰,“我没有情感模块,没有是再正常不过。我也因此不用受到情感的束缚,像真正的疾风一样翱翔于天际。”
“你永远体会不到情感,你所飞翔的高度绝对不可能高于我们。”
“哼,你们先飞起来在和我说这句话吧。没有理由再留下去了,你最好还是想想黑麒麟的尸体怎么处理吧,我已经帮你处理完一个了,不留下一点痕迹,干干净净。”迪亚蒙德向尼德霍格摆摆手,翻过墙壁离开后院。
“你这混账!”尼德霍格愤恨的咬牙道,重新变化回类人模式。
她跪在地上一拳猛捶下去,沉闷的响声从拳下传来,几滴晶莹的泪落无息地在地上。她无比的痛恨自己,完全没料到杀害社葬高哀父母的是迪亚蒙德,正是因为她的迟疑才让他们丧命于自己的家中。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社葬高哀和弗洛伊德,自己本是来到他们家中看望,却发展成如今的模样。她走到黑麒麟的旁边,拂过他的眼皮,让他能好好安息,再抱起了他来到床上放下,鲜血淋漓的胸口中,灵枢已经碎成了渣屑。尼德霍格看得胸口隐隐作痛,她叹了口气,已经做好被冤枉的准备了。
她帮黑麒麟盖上被子,掩盖惊骇的伤口。刚转身离开,床边的柜子突然被打开,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摔在床上,让黑麒麟的腿不自然地动了动,吓了尼德霍格一跳。
尼德霍格怔然回头,惊慌地望向黑麒麟的尸体,现在可是三更夜半,指不定会出现什么灵异的事件,要是黑麒麟突然回魂上身跳起来,她会被吓个半死的。微微受惊的她只好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情况,紧张地不住咽口水,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寒冷,不禁捂住了双肩。
时间静悄悄地过去,黑麒麟的尸体再无动静。尼德霍格长呼一口气,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又吹得她毛骨悚然,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着床上的动静。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应该是出于心中重重的愧疚之情,像是儿女守夜一样地待在社葬高哀的父亲尸体边。静静地盯着,才发现倒在床上的东西在顺着风飘动,尼德霍格站起身迟疑了会,那应该是一面旗子,但却是白旗,招魂幡。
她走到床边把旗子竖起来,发现上面写着黑字:先室梧桐母社氏太孺龙闺名暮帝皇之正灵。
尼德霍格皱眉看了又看,她依稀记得之前的土地庙内的灵位也有类似的语句格式,但是她还是看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外面的风越刮越大,像是社葬高哀父母对世界不舍的咆哮。
看着招魂幡四处飘荡,尼德霍格跑了出去,把土地庙中的灵牌和香火盆一起带了过来。她把招魂幡立在黑麒麟的正面,把灵牌和香火盆放在招魂幡的下面,手中摩擦出一点小小的星火点燃未燃尽的香,伸出手护住香不被风吹散。
她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但她还是做了,就像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推动着她。香火愈燃愈旺,不但没有消散,香却逐渐恢复过来。灵牌上的金字散发着遍屋的金光,招魂幡也随风晃动得厉害。
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就连招魂幡应该招来的鬼魂都没有出现在尼德霍格的面前,她哽咽着俯下身,为香火盆挡住疾风。
弗洛伊德仍然陪在社葬高哀的身旁,黄金眸中布满血丝。病房的门紧锁着,只有呼吸器在呼呼作响。病房外面的走廊黑压压一片,却好似有影子在晃动。
病房的门并没有打开的声音,一位雌性龙类却突然出现在病房内,她的身材非一般的高挑,足有两米之高,秀丽亚麻黑短发和社葬高哀近乎一致,深红的眼眸将残暴之意尽然透露。身披着厚重的铠甲,腰间携挂着锋利的直剑,钢靴踩踏在地板上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雌性龙类来到社葬高哀的身边,看着她愁痛的脸,轻轻地撩起她的刘海,右爪拂过她的额头,俯身弯腰吻了上去,起身望着她微微一笑,便化作黑影消失在病房中,毫无踪迹。
弗洛伊德只是默然地看着,大气都不敢出。他揉了揉眼睛,转了转脖子,他觉得可能是因为疲劳过度而产生的幻觉,却又不禁握住了社葬高哀的右手,喃喃自语道,“社阿姨……不会是你的灵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