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家门外,望向被白花花的海浪扑打的沙滩,林锦和老爹都为之一震。本应该是土黄的沙滩,现在却变成银装素裹的一片。林锦和老爹不约而同地挠挠头,又互相看了一眼。
“爸,这是怎么回事?”林锦问,“这还没到冬天呀。”
“走,去看看。”老爹向海岸边摇摇头,示意林锦跟着他去。
带他们稍稍走近,才发现把沙滩染白的不是皑皑白雪,而是数不胜数的沙丁鱼。它们被海浪拍打在岸边,一动不动。微微细雨滴落在它们身上,显得何其凄惨。老爹猜测它们已经死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鱼被冲上来?”林锦又问,他觉得老爹总是能解决一切问题,只不过会出现一些小纰漏。
“我不知道。”老爹眉头紧皱,双手紧抱着肩膀,“这些都是沙丁鱼,现在是南海暖流的夏季,它们应该向北洄游。”
林锦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这些沙丁鱼的尸体,它们是刚刚被冲上来的,散发着大量的海腥味。如果是常人来到这里肯定受不了,但是林锦和老爹就是渔民,他俩已经习惯这种味道了。
瞟过这群尸体,其中偶尔会出现一两只仍在垂死挣扎的鱼,它们还是抵挡不住诡诞的大自然。它们顺着暖流不断地洄游,找到适宜的场所居住,可是如今还是改变不了命运。它们都被海水欺骗了,也许它们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养育它们的海水竟然会抛弃它们。
林锦觉得它们好可怜,一路上不停地起起浮浮,想要依靠自身的努力活下去,可是最后海洋和它们开了个玩笑。说不定海水只是打了个喷嚏,结果数不计数的沙丁鱼就被它拍上岸,只能绝望地死去。
“真是诡异的现象,刚是连绵的阴雨天,现在又来鱼儿们集体上岸死亡,地球究竟在发生什么啊?”老爹沉思道。
“走吧,爸爸。”林锦站起来,拉了拉老爹的衣服,“我们还要去买防水涂料,再不去我们就吃不上中饭了。”
“你小子吃的倒是绝不会忘记吃的,走吧。”
林锦住在海边,海岸边没有市集,商人们不会那么蠢,把交易的地方安设在廖无人烟的地方。所以他和父亲要开着小货车跑好远的路,才能来到索菲亚的市中心。
经过遍地田野的郊区,他们终于来到了市中心。林锦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虽然是无比的爽快,但总觉得缺少了一点味道,他觉得是家的味道,海味。
“下车了,儿子。”老爹拍拍林锦的肩膀,“还趴在窗户上愣着干嘛?窗户上有钻石啊!”
林锦回过头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们已经来到市中心了。他背上自己的小包,跳下小货车。仰头望向周围的高楼与大厦,才感觉到自身的渺小。他不是属于城市的人,看到如此恢弘的建筑,对城市有向往之情是难以避免的。
“走快点,赶紧去周叔叔那里。”老爹推着林锦的背,让他匆匆向前走。索菲亚不是很大的国家,市中心是高度发达的区域,人口密集度高,元素风格也多样化。林锦已经看到好几个怪模怪样的家伙了,在脸上涂彩绘,顶着爆炸头,腰带和衣服上都打着方钉,穿着破破烂烂的牛仔裤。林锦觉得他们形似乞丐,但他能感受到来自他们内心深处不受约束的自由气息。
市集里面人山人海,拥拥挤挤。林锦无暇关注周围的商品,必须紧紧跟在老爹的身后。但依然有几个造型神采奕奕,眼冒火光,由黑曜石制成麒麟吸引着他的眼球,让他差点跟丢。
“前面就是周叔叔的店……妈的,这里刚刚发生什么了?”
老爹爆了粗口,林锦立马意识到大事不妙。他不是个很爱爆粗口的人,准确地说,他只有在感叹的时候才会爆粗。
往前方望去,货车倒在路边,上面的石灰粉袋子散落一地。木梯倒在地面上,一连排的店铺燃着烈火,店内的人们都拿湿巾捂着口鼻,慌忙地跑出来。林锦看着老爹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着周叔叔的身影,自己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站在这里别动,不要被别人撞倒了。”老爹转过身,抓住林锦的双肩,“我去周叔叔的店里找他,在这待好。”
“嗯。”林锦点点头,老爹放心地朝着人群相反的方向奔去。
林老爹冲进店内,熊熊的火光让他难以看见里面的情景。他赶忙向四周望望,在一块纸箱里找来一块布披在身上,打算冲进火海之中,可还没进去,店内倒塌的木架被冲撞开,一位满脸伤痕的金发女子正背着老周跑出来。
金发女子和林老爹对视的一瞬间,仿佛像是配合多年而天衣无缝的搭档一般,从她的背上接过老周,抛开之前的布背着老周狂奔。在远离火场后,林老爹转过身望去,那名金发女子竟还在火场前面,她正背对着林老爹,他这才发现原来她是位龙类。
她站在浓烟之中,金发随火光缓缓飘动,残破的棕色风衣上还带着星星火点,牛仔长裤的左裤腿已然烧得焦黑,烧伤的左腿肚显出渗人的紫红。左手是漆黑的机械臂,右手上鲜血淋漓,将白色袖口全部染红。
“喂,快过来啊!”林老爹朝金发女子大喊,“你想被火烧伤吗?”她的服装不像是夏季的穿着,他不知道龙类的衣着搭配习惯。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汗腺,所以不在乎高温吗?
未等金发女子回答,一道黑影又从火光中冲出,直扑向她。那黑影也是个人形,黑发红眸,手持一把太刀,腰后背着好似蜘蛛脚的机械装置,总共六只,每边三只。每边上两只是锋利的打刀,而下一只是短小精悍的肋差。索菲亚的刀匠们经过精心打造的刀,其样貌就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既然你们英灵座想要干涉虚空的计划,就不要怪我们手下无情!”黑发男子怒吼,高举于头顶的太刀紧握,对金发女子施展强劲致命的一击,“被我封禁了毁灭之力的你,除了施展那么一点小小的火焰还有什么作用?死在我夜枭的刀下吧,南宫文乐!”
“火原来是那个姐姐放的吗?”林老爹的身边突然传来了儿子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你待在那边别动的吗?”老爹愤怒地望着林锦,让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我看爸你一直没出来,有点担心,就……”林锦委屈巴巴,支支吾吾地解释。
南宫文乐一言未发,面无表情的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夜枭觉得她是在小视自己,心中的愤怒更是高涨。她右手汇聚起烈焰向空中释放,夜枭向左侧闪避,顺带向南宫文乐下斩。南宫文乐举起左臂,反握住太刀前端,钢铁相撞磨出重重火花。夜枭赶紧将太刀抽回以免折断,向前近身挥舞腰后的打刀,南宫文乐下蹲向后翻滚,途中又释放一道烈焰,逼得夜枭高高跳起。夜枭只好将四把打刀交叉置于胸前防御,可南宫文乐并没有继续释放火焰,而是直直地站在原地,机械臂迎着夜枭的面高高举起,手中的星星散发着翡翠的光芒。夜枭直直劈下,但在空中来不及转弯,被南宫文乐抓住太刀向上举,她侧身左肩撞向夜枭的腹部。夜枭立刻用肋差向南宫文乐腹部刺去,南宫文乐转身双手紧紧抓住肋差,却正中夜枭下怀,四把锋利的打刀早就准备好斩下南宫文乐的头颅。
即使迎面死亡,南宫文乐的脸上也从未出现一丝惧色,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战士应该具有的无畏精神,视死如归。夜枭极其尊重她,能和南宫文乐交战的他倍感荣幸。她坚毅,从不动摇的眼神打动了夜枭的心,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总觉得令他无法自拔。
在他犹豫的那一瞬间,一把绿色巨刃飞驰而过,夜枭侧身闪过,却迎面接下棱霁一个飞踢,被直接踹在墙上。棱霁在空中后空翻滚,稳稳当当落在地上,拔起三生韧背在腰后。
夜枭掉下来,捂着胸口猛吐一口鲜血,恶狠狠地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等着我回来取你们这些混蛋的狗命吧!”随后他投下一颗烟雾弹,匆忙地逃走。
“没事吧?”棱霁向南宫文乐伸出爪,把她拉起来,“你也是莫名其妙就出现在这里?”
“啊,的确是。”南宫文乐咳嗽道,“你中了夜枭的计。”她搭在棱霁的肩膀上,冷冷地说。
“什么?”棱霁一怔。
“你以后不能再使用刚才的能力了。”
“为什么?”
“只要你打中他,你的能力就会被封禁。你看我的左手,上面已经出现奇怪的符文了,这就是他的封禁效果。”
棱霁侧头看向南宫文乐的左臂,漆黑的装甲上,紫色的符文像是扭曲的蛆虫一样在慢慢蠕动。
“马上你的右脚也会出现这些东西。”南宫文乐继续说,“可能解禁的唯一方法就是杀死他。”
“就算我的右脚不能用,我还有其他数十个技能,都够他好受的。”棱霁向后看看龙自益,摇了摇尾巴示意他快些跟上,“你的朱嗒音还能用吗?试着联系一下尼德霍格她们。”
“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坏掉了。”南宫文乐拿出破碎的朱嗒音给棱霁看。
“唉,我的在飞船坠落的时候被撞坏了。”棱霁说,“反正快点和尼德霍格她们汇合总没错,我知道他们的确切位置,每个龙我都标记过了。”
“等一下,南宫文乐的伤势不太乐观。”龙自益说,“我建议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看看能不能给南宫文乐找到可替换的零件。”
“如果要找零件,不如来问问我吧,我有一个专门干这行的朋友。”老周搭在林老爹的肩上,他刚刚醒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感谢你从火光中把我救出来。”
“不用感谢,是我放的火,应该我先来道歉。”南宫文乐摇头,“对不起。”
“没关系,就是个小店铺而已。你救了老周的命,这才是关键。”老林说,“我叫林宇翔,这是我朋友周玉班。”林宇翔推了推林锦,“这是我儿子林锦,如果你们找不到住所,不妨来我们家住一段时间,船上还有很大的空间。”
“是吗?那就……太感谢了。”南宫文乐话音刚落,整个龙从棱霁肩上滑落,在地上瘫倒,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