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四个来到我们村庄的龙类。”
神凌珺翊面前的男人挑着担子，笑起来面上皱纹密布，眼角的鱼尾纹近乎快要比他的眼睛还要大，但他的笑容依然可掬。
他是刘君卓，神慈必安的丈夫。皮肤呈古铜色，让神凌珺翊不禁暗自感叹竟然还能有这种肤色的生物。
但最让她惊奇的是，刘君卓也会龙语。
“原来我是第四个吗，之前的三位分别是谁？”神凌珺翊一边笑脸相迎，一边看着他担子中的山菜。翠绿翠绿的，看上去甜美可口。神凌珺翊最喜欢的菜类其实并不是他吃的最多的霜之巨人肉，倒是这些山菜挺适合她的胃口。
“第一位就是神慈必安，我想她是最善良的龙类。”刘君卓推开家门，把担子放在一边，“请进来吧，我知道你们龙类不是每一位都是邪恶的。自从神慈必安嫁到我家来之后，我就和以前那些幼稚无比的想法告辞了。”
神凌珺翊很想反驳道龙类那里邪恶了，但她还是憋了回去，因为自己现在正与人类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她不希望给人类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嗯，的确没错。你也是第一个和龙类结婚的人类吧？”神凌珺翊点着头走进门，抽开木桌下的椅子坐下，“你们之间过得还好吗，有没有要孩子的想法？”
“早就产生了，我们要了五个孩子。”刘君卓端来一个木碗，盛着刚刚采摘的山菜，放到神凌珺翊的面前，喜笑颜开地说，“其中三个已经长大了，老大在做送信员，老二老三都在田里帮我们干活。神慈必安说她很喜欢我们的稻穗，米吃起来很香。”
神凌珺翊别过头，不由自主地咧咧嘴，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空气，但她依然没有冷静下来。因为自己的妹妹，竟然真的与人类产下了孩子，这是她如何都没有办法接受的。
不管是从谁的口中说出来，神凌珺翊的反应都是一样的，就若被万钧雷霆劈打在身上一样，震惊到全身麻痹。
“尝尝吧，我看你直勾勾地盯着山菜，肯定很想吃吧？”刘君卓指着木碗说，“如果做的不好吃，也不用勉强自己吃完，我知道自己的厨艺不怎么样。”
“嗯，谢谢你。”神凌珺翊慢慢地转过头，两眼放光，端起木碗咕咚咕咚地咽下汤水与山菜，随后重重地把木碗拍在木桌上，还留下一点点绿色的汤水，“我觉得……味道还不赖。”
“哈哈，多谢夸奖。”刘君卓挠挠头，开怀笑道。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生下来的。”神凌珺翊强行让自己的面容镇定下来，刘君卓煮的山菜汤和生吃没有什么俩样，“龙类和人类是两种不同的种族吧，产下来的究竟是龙还是人？”
刘君卓稍稍板起脸，“无所谓，都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吗？村子里的人表面上很友好，但背地里对我们评头论足，这是常有的事情。村子内的祭司说，我们的孩子会给村庄带来不幸，但是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我们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都已经那么久了，所有困难该来的也都来了，该走的也都走了，我们已经可以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了。”
神凌珺翊胸口有些隐隐不安，以及莫名其妙的疼痛。她缓缓地捂住胸口，把脸埋在木桌上。她要忍耐住自己的情绪，虽然她超级想告诉刘君卓：你村子里的祭司没有骗你，你所居住的村庄，美丽无比的村庄，这里所有的生灵，马上就要被龙类洗劫了。但是你村子的毁灭与你的孩子们无关，是我把他们，把艾欧的追击部队引过来的。
“怎么了，你觉得不舒服吗？”刘君卓伸出手，轻轻拍打神凌珺翊的背，“你可能不适应这么小的屋子，抱歉。不如我帮你涂上药之后，你自己就去外面逛一逛吧。神慈必安嘱咐过你我的，对吧？”
神凌珺翊慢慢抬起身子，轻轻地握住刘君卓的手，满是老茧。她把他的手推开道，“我没多大的事，只是心病犯了，你快些给我涂药吧。”
“好的。”刘君卓把手上的瓶子倒过来，刮痕四布的玻璃瓶里，晶红的液体在微微摇荡。神凌珺翊伸出右臂，把伤口对着刘君卓，然后他用力抽开瓶塞，把里面的液体全部倒在神凌珺翊的伤痕上。
滚烫和疼痛感从神凌珺翊的右臂上传来，她咬着牙关撑着，可随着药物生效，这两种感觉就越发剧烈。她看着自己的右臂，肌肉和龙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她可以看见微小的粒子慢慢地聚合在一起。
“天啊，”神凌珺翊忍不住地呻吟，“这究竟是谁发明的药？”
“你可能今天一天都要这样撑着，神慈必安跟我说药效时间很长。”刘君卓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轻叹着气，笑道，“你的衣服挺好看的，这就是龙类的衣着吗？”
“没错，艾欧陛下为了不给你们施加太多的压力，就下令让我们以类人的模式在陆地上行走，慢慢地我们也习惯了。”尽管神凌珺翊不想称呼艾欧为陛下，但是在人类的面前，龙类的威严可不能随便丢掉，该称呼的时候还是要好好地说。
“嗯，你们平时很悠闲的时候，总是类人模式吧。”刘君卓朝神凌珺翊点点头，表示很理解这一点，“我看到许多龙类，以类人模式在我们的道路间来来往往。虽然他们都带着刀，但总比见到比我们庞大数十倍的龙身要亲切多了。”
“嗯，”神凌珺翊收起疼痛不已的右手，也颔首道，“悠闲的时候用类人模式的确很方便，你们的体型小，不会占很大的位子。”
“不过你们在打架的时候还是会用龙身，对吧？”刘君卓面色渐渐变得灰白，血色褪去，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我曾经目睹过两头龙打架，就在我们的上空。如果不是神慈必安去劝解他们，可能我们的村庄也会遭受到波及。”他又看向神凌珺翊的眼睛，美丽的钴蓝眸，“龙类真是强大的生物，可能我们人类永远都翻不了身了吧，一直活在龙类的统治制度之下，连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神凌珺翊警觉地蹙起眉，“我可是龙类，对着我说这些话，难道不害怕我会以重要情报为由上报给艾欧陛下，让他有正当的理由灭掉你们吗？”
“物竞天择，身为龙类的你们肯定比我们更清楚这永恒不变的一点。想要在这片大陆上安然无恙地生存，就必须比其他生物强。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没有办法强过你们龙类。”
神凌珺翊觉得刘君卓在自说自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与神慈必安在一起一阵子后，了解了很多你们龙类的情况，虽然她说自己拿不准，但也是个大概吧。我想人类怎么样都没办法摆脱龙类，你说是吗？”
“神慈必安告诉过你，我要攻击艾欧的追击部队，是吗？”神凌珺翊怒视着刘君卓，“这一次的情况不相同，我只是为了我自己顺带戍守你们的村子，我与神慈必安的动机不一样。没有退路的我只有这样做，不要以此来挑拨我和龙类之间的关系。”
“你知道自己在反抗之后，根本没有回去的机会吗？我敢肯定你比我清楚，自己将会是什么下场。”刘君卓轻哼一声，带着轻蔑的语气，“你会被视为叛徒，龙类永远不会容忍叛徒的存在，他们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至死方休。”
“即使那样，也用不着你来操心。”神凌珺翊猛拍木桌，桌上的木碗都被震了起来，汤水溅在桌上，“就算我不属于龙类的一分子，我也不会加入你们人类，绝对！”
“但是你脱离龙类之后，衣食住行就没有了保障。你会在外面终日忧心惶惶地游荡，不敢停下来。而如果你加入我们人类，虽然填不饱你的肚子，至少还有稳定的东西吃。”
“不要和我谈条件，好坏我自己心知肚明，你只是想趁机拉拢我而已。但我现在要告诉你，永远不要想着龙类会和人类结盟，神慈必安只是下嫁与你，她不代表所有的龙类。”
“说起来，你是神慈必安的姐姐吧？”刘君卓挑起眉头，“你是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吗，或者是不满？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误会影响到你的判断，现在是你与我们结盟的好机会。”
神凌珺翊不耐烦地吼道，“给我闭嘴，人类。与你们结盟不会给我带来一丁点好处，除非你们能够给我充足的理由让我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刘君卓微笑着，盯着神凌珺翊等了一会儿，说，“我想我们的确有让你甘心留下来的东西。”
“是什么？”神凌珺翊蹙起眉问。
“借助你们龙族一位雌龙的帮助，并集合她与我们人类所有智慧的结晶而制造出的空前的科研成果。能够让我们成为真正的永生者。我们称之为——虚空向量。”
神凌珺翊眼珠子打了个转，永生者听起来挺有意思。她起身对刘君卓说，“现在带我去看看，如果你们告诉我永生的方法，我就与你们结盟。”
刘君卓笑笑，他知道神凌珺翊会这么说。“那可不行，除非你明早帮我们击退袭来的龙类。”
“好，我答应你。”神凌珺翊努力又认真地点着头，“击退他们就能永生，不击退就是死路一条，你就是这个意思吧？”
“嗯，龙类果然都很聪慧。”
“好吧，反正我也没有退路了。我会尽全力去战斗，你做好疏通工作，任何村民的受伤死亡都不关我的事。”
“当然，这点请你放心吧。”刘君卓说，“现在我带你去看看虚空向量。还记得我说的祭司吗，她现在应该待在那里。她会和你说更多关于永生的信息。”
“很好，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神凌珺翊快步走到门外，催促着刘君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