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爚,镇天门总部,一层大厅。
“真是太神奇了,没想到天外还有你们真龙这样的奇妙物种存在。”圣清銮髑右手托着腮,对刚才滔滔不绝地介绍他们种族信息的敖寒饶有兴趣地点脑袋,“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深渊可能会渗透进我们所在的星域吗?”
敖寒颔首确认,“我觉得很有可能,你们的星系还未经过开发,能源还非常的丰富,深渊生物为了掠夺就会侵占并同化你们。根据耶梦加得之前的日常报告来看,它们可能已经盯上你们了,只不过还没有计划好一次倾巢出动的进攻。”
“文明等级越高,是不是受到深渊生物袭击的可能性就越低?”
敖寒怔了片刻,圣清銮髑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像是她完全不在乎深渊生物一般。
“这不好说,一般文明等级越高,防卫实力也就越强,深渊生物也的确不会经常选择他们。但如果他们周围的低级文明都被洗劫一空,最后遭殃的就是他们了。”敖寒把双掌竖着放在桌上,然后慢慢向中间聚拢,“深渊生物的掠夺方式是全面围攻模式,如果高级文明不和其他低级文明联合起来对抗它们,落得四面楚歌的下场是必然的。”
“你们收集到的所有深渊生物的信息,全部都在银珠里面吗?”圣清銮髑摆正脑袋,双臂交叉地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敖寒的双眼,“有时候你的同伴们经过毓爚上空的时候,我就在担心是不是会有一场突然的灾难降临。现在你给予了我相信和证实它的理由,我希望你能够打开银珠,与我共享资料,这对于我们双方都有好处。”她钳刀般的大尾巴不知何时放在了桌上,然后她猛地将两边的刀刃一夹,发出铿锵的声音,“和你所说的一样,在深渊生物面前……若不团结一心,只有死路一条。”
“我早就料到你会说这句话的,诚然,我当然乐意与你共享银珠里面保存的东西。”敖寒从怀中拿出银珠,把它稳稳当当地放下,“但银珠对于我们慑恶者小队来说,只是收集情报的工具。我们没有打开它的钥匙,只有真龙女皇才能查看里面的信息。”
“所以你才如此着急离开这里,返回你们的巢穴。”圣清銮髑眯起眸子,猛地拍了下桌子,“但我们怎么办,这颗星球上的所有生物怎么办?你的同伴在狩猎深渊生物的同时也为它们打开了一条随时可以侵略我们的捷径,一旦它们冲破防线,带来的会是使我们的世界天崩地裂的灾难。”
“尘世蟒小队……”敖寒声声哽咽,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盖娅的面容。那个善良无比的可爱女孩的样貌身形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她可不愿意看到盖娅被深渊生物活生生地糟蹋,毕竟她可还有大把的美好年华没有享受,“这就是为什么我愿意留在这里的原因,尘世蟒小队没能解决的事情,我……们,来解决。”
“我很高兴能见识到你坚定的勇气和决心,但是有勇无谋可不会让你所向无敌。”
敖寒拿着银珠慢慢托起,她从那光滑的反射面上看到了自己的双目,不堪回首的昔日的痛楚又从记忆深处冲涌而上。她赶紧闭上眼睛,希望能缓解太阳穴处的疼痛,然后她睁开眼,望向圣清銮髑,“女皇们一直都很在意银珠,我们慑恶者小队是万年难得一遇的优秀真龙组,如果他们能够知道银珠确切的位置,肯定会很乐意和我谈谈。你有可以将信号发射至星域的工具吗?”
“当然有,虚空向量。”圣清銮髑点点头。
“好,不过等任务完成之后,你再带我去吧。”
圣清銮髑笑了笑,令敖寒奇怪的是,她的笑声竟然也能让自己感到开心。
“你竟然这么积极,原谅我以前那样对待你。”圣清銮髑站起来走到敖寒的背后,展开双臂抱了上来,俯身挨着她的脸颊,声音充满了温柔与亲情,“可惜我没有更多的雨衣了,如果你现在去,可能会被淋得一场重感冒。”
“呿,一点点水而已,那算什么?深渊的环境比你这里要严峻得多。”敖寒自信地笑道,轻轻挣开圣清銮髑的拥抱,向大门口走去,顺便与她招手道别,“我很快就回来享受你这里的舒适环境。”
“嗯,那再好不过了。”
靖赟京边境小道,暴雨雷鸣。
棱宇轩重新回到棱霁的木屋,在屋檐下的阴影背靠着墙壁,静静地观察四面八方的动静。之前她在其上空盘旋观察了许久——没有月光,没有灯火,没有龙类,一切都在黑暗中静置,但她内心中却一直有一个声音不停响起,使她一直紧张地担惊受怕。
木屋周围是宽阔的田野,但她不确定小道周围的树林,是否已经有圣清銮髑的捕快埋伏着伺机出动了。不过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手持被自己命名为天雷的火铳,尽管它只能打出一发子弹就必须重新装填火药,但其威力之大可以在一百米之内轻易击穿任何龙类的鳞甲。并且她早就在木屋远处的周遭布置下三圈热感应高爆地雷,还将感应敏感度调至最高,即便他们高高飞在空中也能触发,然后就是成群成片的轰炸、滔天火光与连连的哀嚎。
漫长的等待后,黑压压的周围终于有影子的动静了。他们没有选择以龙身来完成压倒性的突袭,而是以人身悄无声息地潜行。棱宇轩从身上挂着的火药瓮向火铳内装填火药,然后将手指压在扳机上,瞄准了以包围圈形式慢慢靠近木屋的黑影们。在举起火铳的那一刻,她仍有一些犹豫,但下一秒她就咬牙确定了自己的决心,为了保护自己唯一的血亲,她将不惜任何代价阻止圣清銮髑他们那愚蠢的基因永生计划。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行动,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一旦她开枪,因火药爆发而产生的巨大火光将暴露自己的位置,并且对方也一定会有所警惕,发动一切力量来寻找她这个首要的威胁。她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前进,训练有素的他们步伐稳定一致,想必都是难缠的精英。
她在心中倒数着他们临近地雷触发范围的步伐:三步……两步……一步。
拔地而起直冲云霄的爆响与烈焰震撼了暗空中的乌云,可令棱宇轩大吃一惊的是,他们在地雷引爆的一瞬间,近乎是同时激活了负甲模式。在毫秒之间他们脆弱的类人肉体就被坚硬的鳞甲完全包覆,防御住了迎面而来的爆炸冲击。
星星点点的火种从他们的鳞甲上慢慢消匿于黑暗之中,棱宇轩哽咽一声,静心凝神地瞄准他们,一旦他们进入火铳的射程,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来了,他们临近了,已经进入射程了。
指尖的轻轻跃动所带来的兴奋和惧意,在扳机触动火线的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宛若惊天雷鸣的轰隆声短促响亮,伴随火光击发出去的高速子弹如疾风迅雷般击破其中一个的胸部鳞甲,与烈焰一起四散的鳞片与其一齐倒在地面之上,在暴雨的冲洗下冒出丝缕般的阵阵白烟。
“在那边!”
剩下的立刻分散开,保持高速的无规律移动的同时向棱宇轩靠近。既然自己已经暴露了位置,就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他们到达极限距离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庆幸自己把地雷埋藏的足够远。她跳上木屋的屋顶,将其余的捕快的位置尽收眼底。敌众其寡,她不能浪费时间去击破精英,能打到多少个就是多少个。
又是一道出击的雷鸣,火花如花朵一样于落在最后一个的捕快身上绽放。他摔倒在潮湿的淤泥之中,滑出一道长长的轨迹。棱宇轩蹲下装填火药,头顶却突然坠落下数支箭雨。她立马翻滚滑下屋顶,落到地面溅起飞舞的水花,只听箭矢匆匆地打在木屋顶,咚咚咚的声音一时不绝于耳。
正于装填火药之时,一个捕快竟已来到了她的跟前,剑影在空中咻咻地向她直冲而来,她立马借着淤泥滑倒在地避开砍击。火药此时已经上膛,她匍匐在地举手瞄准,第三道轰雷顺势出击。捕快的背后迸发出裂闪的焰火,在渐息的呻吟之中双膝跪地,倒在泥地之中。
背后如寒风般凛冽的杀气咄咄逼人,她把火铳向身后丢去,砸得那捕快一个大大的趔趄,随后她调整姿态,对准捕快滑铲过去,一脚将其撂倒在地。她爬起身正要对其饱以老拳,又一道刀光正临而下。她赶快激活负甲模式,用右臂迎面阻拦劈砍,她的鳞甲经过金属的强化,绝非是一刀一剑就能轻易破坏掉的。捕快也不肯松手,用锋利的刀继续施压。棱宇轩咬紧牙关,左手抓住刀刃,步伐向前拉进距离,用自己的脑袋给捕快的脑门来了个暴扣,尽管她自己也有点晕头转向,但看见捕快倒在地上,刀刃掉落下来,就不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她抱起来抓住刀刃,一脚把快要起来的捕快踩了回去,举起刀刃正对灵枢直插而下。
可她却突然被扑倒在地,压倒她的是之前被她撂倒的另一个捕快。他抢过棱宇轩手中的刀刃,扬起右拳给了她左颊狠狠一击,随后将夺回的刀刃换到右手上,向她猛地插去。尽管棱宇轩早就做好了被处决的觉悟,但还是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可刀刃却直直地插进她左颊旁的泥土之中,她还能感觉到自刀身发出的蚀骨的霜气。
“你被捕了,悖兽!竟然敢袭击我们……真可惜了一个好苗子。”捕快压在她的身上说。
“陈瑜,我们任务在身。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另一个捕快此时站起了身,走过来道。
“让我发发牢骚,明月。说实在的,你不觉得这只悖兽姿色还不错吗?果然就是应证了那句话——雌龙都是越美心越狠。”陈瑜对棱宇轩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哼哼笑道,“你真的以为你那小儿科地雷和火药能伤到我们?我们的鳞甲也许不如你的坚固,但我们的结构要比你强的多!”
其他三个捕快也都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上来,步伐还稳健,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
可棱宇轩扬起嘴角笑了起来,即便是被控制住,她的声音依存胜券在握的自信感,“当然,我这个生物学者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你们难道真的以为,地雷和火药只是为了阻拦你们的步伐吗?它们的声音可是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响啊!”
“什……么?”一时未能理解棱宇轩意思的陈瑜发出惊讶的呼声。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除开棱宇轩与五个捕快,突然现场的第七龙发出了疑问。尽管他们都没有看清他的面容,但仅凭声音就能知晓他的身份——至高无上的龙王艾欧。
“艾欧陛下,真没想到您在这里。”明月带其他捕快一起单膝跪地,包括急忙从棱宇轩身上下来的陈瑜。“我们正在此片区域执行任务,却遭到悖兽的袭击。”
棱宇轩立刻把自己撑起来,“艾欧陛下,不要相信他们,他们是受到圣清銮髑的命令,赶来这里要用基因容器之钥残害无辜!”
“棱宇轩,你怎么成为悖兽了?”艾欧皱起眉问,“基因容器之钥又在哪?”
“这不重要,陛下。基因容器之钥就是神凌珺翊身上的注射器,圣清銮髑本想让自己的女儿为该计划献身,却又没有足够的把握来证明基因容器之钥的安全性。她便与虚空向量一起找到了和神凌珺翊一样,也许能够适应它的龙类,也就是我面前木屋的所有者——棱霁。”棱宇轩双膝跪在艾欧面前,悲痛地啜泣道,“她是我的亲女弟,在第一次龙凤战争后,是我……仅存的血亲了。我正因此与圣清銮髑决裂,连夜赶来保护她……她是无辜的,请你一定要救救她,陛下!艾欧陛下!”
“圣清銮髑真的会这么做?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据我所知……”
“陛下,她说的千真万确。”明月说,“我就是收到圣清銮髑亲自下达的指令,才带队伍赶来这里的。”
艾欧沉默了片刻,终于答应道,“好吧……真是难以置信圣清銮髑会这么做。”他的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但依然在极力克制着情感的他,面容看起来扭曲得怪怪的,“你们也不要怪罪棱宇轩了,她急切于保护自己仅存的血亲,尽管她的处理方式有一些蛮横。”
“是,陛下。”明月应道。
“谢陛下不杀之恩!”棱宇轩感动地叩头拜谢。
“哎呀,尽管今晚阴雨绵绵,却依旧压抑不住这里的热闹呀。我要好好感谢她让我来这里看看。”
第八个声音传入他们七个的耳中,在纷纷转头望去后,却是不约而同的疑惑。站在不远处小道上的龙,是他们谁都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他们都不太在乎,唯独棱宇轩除外。她惊讶地瞪大了双眸张开了口,颤颤巍巍的声音硬生生地挤出几个字词。
“尼德霍格·敖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