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室,莫万一头扑在床上,用枕头裹住脑袋,他尽力不让自己去想跟莫汉吵架的事,索性直接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还站在客厅里的莫汉看着紧闭的卧室,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挪了几步。这是莫万第一次向自己吼架,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莫万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这让莫汉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莫汉……咳咳……发生什么事了?”
莫尔法断断续续的话语从莫万隔壁的卧室里传来,看来莫万摔门的声音惊动到了他。
“啊,没事。”
莫汉急忙想把刚才的事搪塞过去,他不想让莫尔法在为自己和莫万操心了。
“别说假话,我都听到你们俩的话了。”
莫尔法躺在床上没好气地把莫汉叫进了自己的房间。
“真是的,都多大的两个人了,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既然你这么怀疑跟莫万认识的那个人,那你就和一起去找他不就行了吗?”
“这……我担心那个人是有企图的,而且我都还不清楚对方是不是兽师,是否有可能威胁到我们。”
“你一直都是这么喜欢坚持自己猜测的可能性,这是你的优点,但也是你最大的缺点。一旦事实跟你所想的不符,那先前为你的猜想所做的所有准备都白费了。对未知的事,你必须要去探索而不是仅仅去猜测。”
莫尔法看着站在床边的莫汉,伸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臂。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一根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残烛,但他还没打算在这个时候死掉,他还要好好教育这两个不成熟的大小人。
莫汉也知道这个九十岁老头对生死的倔强,他耐心地听从着莫尔法的教诲,心想着接下来要如何跟莫万搞好关系。
与此同时,莫万还在自己的卧室里撒气,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对外面的动静完全置之不理。
他不明白莫汉为什么会把和撒那往那么坏的方面想,明明和撒那都已经帮自己这么大帮了。况且,要是和撒那真的有企图,那他早就有机会动手了,绝不会会时隔六年多,等莫万有战斗能力后再过来送信。
想到和撒那过来给自己送信,莫万又想起了他留给自己的地址——王城西南边居民区的人偶馆。既然现在跟父亲闹矛盾了,那就先去和撒那那里散散心好了。
莫万腾的一下从床上弹射而起,他从衣橱里拿出一件黄色雨衣和一双黄色雨靴,麻利地穿在身上,把门稍微开了一条缝向客厅望去。只见客厅里空无一人,通向走廊的门紧闭着,而隔壁爷爷的房间里传来两人的谈话声。
这时候去客厅绝对会被莫汉发现的,但莫万不想等到两人说完,因为到那时莫汉绝对会来找自己的。
走客厅不行,那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卧室的窗户了。莫万卧室的窗户上没有防护网,一旦把窗户打开,卧室就直接与外面相连。莫万刚把窗户推开,大风夹杂着雨水直冲卧室,瞬间就把莫万的头发打湿了。他急忙戴上雨衣的帽子,手扶着窗沿向下望去。
要知道他可是在七楼,不可能直接跳下去,用心龙在下面接自己的话又太容易被其他楼栋的人发现了,那唯一有效的方式就是顺着外面墙上的水管滑下去了。
莫万咽了口唾沫,半截身体探出窗户去查看水管的位置。还好,水管离他的窗户还不到二十厘米,莫万一脚就能跨过去。
莫万回头看了一眼卧室,见没人进来后,他扯了一下雨衣的帽子,抬起脚登上了窗沿。他双手紧抓着窗框,向着墙上被雨水淋湿的水管伸出半边身子。
……
在这片新占领的居民区里打着雨伞漫步的罗茨尔感觉自己一定是跟和撒那待的时间太长导致自己的脑子不正常了,他看到一个黄色的小人正抱着12号居民楼上的水管往下滑,如果是正常人,那对方肯定会用走楼梯来下楼而不是抱水管。
罗茨尔揉了揉眼睛,然后重新往那个小黄人的位置看去来确认自己脑子到底有没有出问题。然而事与愿违的是,那个小黄人还在水管上向下滑。直到小黄人滑到地面上,压着帽子把脸遮住,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开,罗茨尔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他想追上那个小黄人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那人一溜烟地跑走了。
……
跑在街道上的莫万转身跑进一条小巷子里,在确认罗茨尔没有追上自己后,才松了口气从巷子里走出来。
从爬到水管上向下滑时开始,他就已经怕得两腿打颤了,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法爬回去,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下滑。在终于能脚踏实地后,还没等莫万松口气,他就看到罗茨尔正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于是就出现了接下来的场景。
在向路人询问了王城西南边居民区的方向后,莫万顺着街道向目的地进发。
……
在和莫尔法进行了十几分钟的父子谈心后,莫汉叹着气回到自己的卧室,他左思右想了半天,最后觉得还是自己太急了,应该和莫万好好谈谈才行。
“莫万,你听得到吗?”
莫汉敲了敲莫万卧室的门,但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我进来了。”
莫汉觉得这是莫万在耍脾气,于是直接推了下门。出乎意料的是,门没有上锁,他很顺利地进入了莫万的卧室。然而刚进门,从敞开的窗户外飘来的瓢泼大雨就淋了他一身。
“莫万?”
莫汉有些慌张地胡乱地把脸上的雨水擦掉,他没有看到莫万。
“莫万?!”
无人应答,莫汉急忙将卧室的衣橱、床底等藏得下人的地方翻了个遍,然而到处都没有莫万的身影。莫汉这下是真的慌了,他看到衣橱里的雨衣不见了,和敞开的窗户联系到一起,得出的结论就是——莫万穿着雨衣从窗户出去了。
“莫万!七楼啊!”
莫汉急忙冲到窗户边向下望去,万幸的是,地面上并没有看到莫万的身影,看来他已经安全离开了。莫汉这下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又紧张起来——莫万去哪儿了?仔细想了想后,莫汉推测莫万很有可能是去找和撒那了,毕竟他知道和撒那的住址。
但在实施自己的想法之前,莫汉还要把整栋居民楼搜查了一遍,以确保莫万没有躲到其他人家里。
……
就在莫汉还在拼命搜查居民楼的同时,莫万已经来到王城西南边的居民区里了。
这片居民区比莫万想象的还要大,虽然在这种雨天里没人会随便出来,但从那些从窗户里透出的灯光来看,这片居民区的人不少。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那接下来只要找到和撒那的人偶馆就行了。只是莫万还真的不知道人偶馆在哪儿,这外面也没有行人可以问路。无奈地叹了口气后,莫万扯了下帽子,打算找一家人问问路。
“咚咚咚——”
莫万敲了敲一家看上去就有人的门户,里面的人应声赶来。
“是谁啊?”
“问路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人警惕心不强还是对方听出了莫万还是个小孩子,对方直接把门打开了。
那是一个穿着围裙的年轻女子,看她手中还拿着沾了油的铲子,应该是正在做饭。
“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
“我想去和撒那的人偶馆,但我不知道在哪儿。”
“和撒那啊,他的人偶馆在这栋楼后面的4号楼里,101号。”
“知道了,谢谢您。”
莫万向女子道谢后就离开了,他顺着楼栋之间的小巷子来到了4号楼,还没靠近楼栋,他就被人偶馆展台上的人偶吸引住了视线。
那是一颗银灰色的六目兽首。
莫万盯着这颗兽首看了一会儿,走到人偶馆门前用力敲了敲门。
“来了,都说了今天不营业的。”
听到和撒那中性得和他的面貌相衬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来,莫万这下终于能安心了。
和撒那利落地打开门,看到莫万正疲惫地微笑着,冲自己挥了挥手。
“原来是莫万啊,快进来。”
看着全身湿淋淋的莫万,和撒那急忙将他请进来。
走进人偶馆后,莫万把雨衣的帽子脱下,揉了揉已经被渗进衣服里的雨水打湿的头发。
准备把干毛巾递给莫万的撒那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黄色雨衣和黄色雨鞋,不禁半开玩笑地问道:“你这是在致敬《雨中曲》吗?”
“啥?”
莫万接过干毛巾,有些懵逼地看向和撒那。
“咳,没什么,只是你过来的比我想得要早很多啊,原本我在想等你适应了王城的生活后再来找你的,没想到上午刚把信送过去,下午你就过来了,还抵着这么大的雨。”
“这雨对我来说没什么,”莫万一波三折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主要是我和父亲闹矛盾了。”
“你和令尊?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吗?”
“是的,是关于你的。”
“我?你的意思是我和你之间的事让令尊知道了?”
“是的,无论是六年前的事,还是今天送信的事,父亲一直觉得你靠近我是有什么不好的企图,但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所以吵了他。”
“这样啊,没想到我给你们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父亲,他总是对自己的猜想特别肯定,连你是什么样的人都没见过就妄下定论,所以我才会觉得是他无理在先。”
“啊……说了半天,我都还没准备茶点呢,你先坐下,我去准备准备。”
和撒那突然岔开话题,他把莫万的雨衣挂到旁边的衣架上,将莫万带到人偶馆大厅的沙发前,然后自己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这是莫万第一次来到人偶馆这个场所,他坐在沙发上向四周张望着,这时他才注意到大厅里这些各式各样的人偶。
和撒那此时正在厨房里准备着红茶和糕点,将茶点准备完,他扭头看向一边的橱柜。只见一个两米多高的身影笔直地站在橱柜后面,是那个原本藏在上锁房间里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