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凌云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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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花灯夜

安旭将自己身上的擦伤敷好药后开始着手处理赵真腿上的伤,他的腿被石鼓小路上的石子划伤,其中有一个伤口很大,两人逃到山上后赵真曾撕下身上的衣服布料做成布条,包裹着山上长满的杂草止住了血。幸亏是在黑夜中,若是白天只怕顺着血迹都能将二人追上。

安旭将抓来的药研磨成粉,又刮下捡来的竹筒内的竹衣,捣碎路边拔下的鲜草挤出草汁,和着药粉和竹衣做成了一坨药泥,用赵真已被撕扯的衣服再做了一个布条。

赵真宁死不敢让安旭给自己敷药,他是每天伺候皇帝起居的人,赵真不敢受此大礼,只是安旭一再的要求才让他不敢推辞,“这不是在皇宫里,大敌当前,你我不必拘泥于礼节”。

安旭给赵真的印象很不错,这是个沉着冷静还颇有计谋的人,虽然是个太监但心智与城府不亚于朝中的诸多大臣,而且文化学识只怕也不低,这药和竹草都是安旭去弄来的。赵真的心里不住的赞叹,“到底是跟在皇帝身边的人啊”

“我刚跟随当今圣上的时候,皇帝就安排我进了内书堂,学了些东西”,看着赵真投向自己的目光,安旭装作闲聊的说了起来,“认识了字,也学了些江湖之事,药本上记载这药可止血止痛,只是我一直在宫中没有用的上的地方,今日此情此景就算是学以致用了吧”

药末敷上,清凉又刺痛的感觉贯穿了赵真全身,他疼的嘶嘶吸气,“赵大人,你忍着点,若不敷药,只怕我们接下来几天的路会更难赶”

绑好布条固定住药泥后赵真挣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向安旭道谢,“有劳安公公了”

安旭看起来不算老,他生于惠宁九年,今年不过三十三岁。他六岁进宫,在宫内的各大内侍府都当过差,长久的后宫生涯教会了他沉着冷静,同时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开始羡慕那些学识渊博在国家的最顶点做决策的内阁大学士们,只可惜自己乃一介宦官,无法考取功名。惠宁三十二年惠宁帝驾崩,他被宝庚帝挑中成为了新帝的贴身太监,同时宝庚也慷慨的让他去读书识字,为此他对宝庚帝感恩戴德。皇帝命令自己来开封办差,就算是把命丢了也必须把赵真带回去——这是安旭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安公公,下官有一事不明”

“赵大人但说无妨”

“你既然有圣旨在身,为何不求助于地方官员,河南布政使等人必然认识您,让他们护送我们回宫岂不稳妥?”

安旭摆了摆手,起身去桌边倒了一杯客栈里提供的廉价茶叶——这种偏远地方的小客栈有茶水已是不错。

“我不能去求助他们,太危险”

“哦?”赵真起身下地,一瘸一拐的做到了桌子边

“第一,皇帝命令我秘密行事,不可被其他人看见,我若是去求助于他们便是抗旨”

赵真当然记得这一点,“只是当前危难当头,最快最安全的见到皇帝不才是当务之急么?皇帝旨意是秘密行事,但要求护送也不会对地方官员吐露此行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可呢?”

“赵大人,你好好想想呢,这原因之二便是我不敢相信任何官员”,安旭边吹着滚烫的茶水边说

“安公公,你是说?”

安旭放下茶杯,正过身来正色说到,“赵大人,你想想,就算石碑之事是同知彭展走漏了风声,他如何有这么大的胆量敢截杀你?”

赵真语塞

“彭展的上面势必还有人在指挥,石鼓小路的埋伏应该是他的上级布下的,他一个只能调动捕快的同知哪里能调来刀疤脸这种高手?”

“安公公,所以你不敢信任任何官员?”

“正是,我不知道彭展的上级是谁,也不知道他的上级还有哪些党羽,此时我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如果寻求地方官的帮助,走错了一步便是羊入虎口,这个后果是你我都承担不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寻出路”

“不愧是皇帝身边的人,微臣领教了”,赵真心服口服

“赵大人,你与彭展配合多年,他可是与首辅徐成祖勾结不清?”

赵真大惊失色,没想到安旭连这个都猜到了

安旭看着赵真的脸色已经有了答案,“果然是他,这满朝文武我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胆子”

没等赵真说话他又补充,“不过我也不敢确定杀手就是徐成祖派来的,若真是他,他一定会在我们回京的路上布下天罗地网”

赵真沉默了,内心一个劲的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处理彭展。

“安公公,这满朝文武真的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吗?”

“当然有”

“哦?是何人”

安旭又倒了一杯茶水,“当朝的官员,若是论对皇帝的忠心,我只有两人信得过,其一是当今大理寺卿李英”

赵真对这个名字当然很熟悉——伴太子架三人之一,顺着李英的背景,他当即就猜到了另一个人是谁

“另一个可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陆云浩?”

“正是”,安旭抿着茶水,对着赵真点点头

“那我们进京后可以立刻求助于这两位大人,让他们带我们面圣?”

“没那么简单”,安旭苦笑

“你我能想到,敌人也一定能想到。姑且先不说我们能不能顺利进入京城,就算是进去了,只怕还没到这二位大人府上就被抓住了”

“那可如何是好啊”,赵真内心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再次破灭了

“赵大人莫慌”,安旭宽慰他,“今日的刀疤男上来只问了你的姓名”

赵真回想了一下,刀疤男子确实上来是要开封知府赵真出来说话,“安公公,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我的身份还没有暴露,敌人还不知道皇帝是派我来此的”

说着,安旭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腰牌,对着赵真晃了晃,“必要时刻,你可以用此物冒充我的身份,顺利进入京城”

赵真点了点头,他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夜深了,赵真将搜寻队发现石碑到安旭造访前后的来龙去脉向安旭讲述了一遍,而后两人便就寝了。

安旭和赵真不敢大意,依然是白天休息夜间赶路,他们在洛浦镇备齐了口粮后直奔京师而去。

骑马目标太大,两人只得徒步赶往京城,虽然慢但是至少比骑马安全。

正月十五,天蒙蒙亮,两人感到了皇城脚下。两人一路奔波灰头土脸,衣服也破烂不堪,像两个乞丐一般。

赵真急于入城,被安旭拦下。

“此时入城不知城内是什么情况,而且京城内现在只怕到处都是寻找你我的眼线,此时入城不安全”

“那何时入城才安全?”

“何时入城都不安全,你我一日没被找到,他们追杀我们的步伐就不会停下”

“这……”,赵真犯难,安旭的话是事实,可难不成自己只有望城兴叹却无法进去?

“今夜是花灯夜,京师内会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那时候入城的人会很多,我们可以趁乱混进去”

“安公公,这可行吗?”

“事到如今只有赌一把”

两人在京师外的荒草丛中又睡了一觉,直到晚上醒来再次来到永定门前。

安旭傻了眼,城门防务的士族着装根本不是日常的羽林卫。门口那个持剑而立,挨个审视过往人群的军官竟然是三千营的人!

“安公公,为何不入城”

“该死,门口的那个将军是三千营左副将军!”

“怎么?安公公,此人认识你吗?”,说完赵真也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

“安公公,你说此人是三千营?为何三千营会接管城门防务???”

“我也不知道,只怕是有猫腻”

“那现在如何是好?”

安旭脑中一片混乱,京城的戒备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而且防务军队更替这更是极其不寻常的事情,他内心不愿意相信皇帝同意军队接管京城城门,只怕这是摆给自己的一道鬼门关。但当下的情况也不乐观,容不得迟疑,花灯夜众多的入城人群是最好混进城的机会,机不可失。

“管不了那么多了,花灯夜人流涌动,我们若不赶这个时机入城只怕以后会更加困难,这个将军曾经面圣受赏见过我,这个玩意怕是用不上了”,说着摆了摆手里的腰牌,揣回了怀中。

“你跟紧我,与我寸步不离”

两人随着人流慢慢靠近了城门,安旭和赵真将头埋的很低。

三千营左副将军紧紧地盯着每一个入城的人,不肯放过任何一张脸,“你们两个抬起头来!”

他一声高呼,随即有士兵挤过来用手掰起了人群中赵真和安旭的脸。

安旭的心狂跳不止,几乎都到了嗓子眼。他和将军眼神撞上的一瞬间,仿佛感觉到了末日的来临。

出人意料,将军挑了挑眉毛,不耐烦的摆摆手放两人入城了。

赵真和安旭慌不迭的跑入了京城。

“安公公,我们成功了,快快进宫面圣吧”,赵真一颗沉重的心放下了,窃喜着自己和安旭这一身叫花子一样的打扮顺利的蒙混过关。

“不,还不是时候”,安旭边说边拉着赵真小步快走,“稳妥起见,我们在京城巷道中夺走几个来回,确认安全再行进宫”

没走二三里路,安旭抱着的侥幸心理就彻底幻灭,“不好,我们被跟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