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克商会的布局跟跃马居非常相似,都是前头的大毡帐连着后头的小毡帐。大毡帐迎来送往,开帘售货,但更多是起一个展示作用。小毡帐则是洛奇这样话事人的办公之处,有时候也用来进行一些私密的会谈。占一个商会大半收入的大宗交易,基本是在这种地方谈妥的。
当那个小学徒掀开门帘,躬身让到一旁,两名客人中打头的那名少女摘下兜帽,一头淡金色长发在阳光下流金一般熠熠生辉,坐在一张矮桌后的洛奇顿时双眼大亮。他连忙站起身来,胸膛间满是一种心想事成的欣悦。
“安拉贝尔小姐!”
“嗨,洛奇。好久不见了。”
尼维娅对这个小商会的年轻主事人自然没什么兴趣,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白百合王家虽说没落了,却毕竟是三王家之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尼维娅身为希尔菲恩长公主的近卫队长,又是整个王国数得上号的天才,此时脸一拉,架子一端,自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势。再加上女骑士一身男装打扮,身材高大英武又容颜俊秀,让洛奇自惭形秽之余,不免惴惴不安地揣测起这个男人跟牧师小姐究竟是何关系。
眼见气氛一下子就僵了起来,安拉贝尔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算是对女骑士的情商之低彻底服气。她只好强笑着一阵圆场,把尼维娅介绍成同住在跃马居,为了病重的妹妹而请怀特配置炼金药剂的客人。
洛奇暗暗松了口气后,对安拉贝尔请巴洛克商会代为收购一些炼金材料的委托自然一口答应。
事实上,按照当初的约定,那六十几个山民的赏金中就有安拉贝尔的一份。巴洛克商会进行扩张时,洛奇眼热于那些价格低廉至极的优质资产,便挪用了属于安拉贝尔的那一笔钱,使得小姑娘在自己都不知情的状况下,成了巴洛克商会的大股东之一。
这种做法虽然让安拉贝尔的那一笔钱在短时间内翻了将近一番,却毕竟不太地道,有种先斩后奏,自作主张的意味。所以,无论公理还是私谊,洛奇都没有不尽心尽力帮忙的理由。
接过安拉贝尔递过来的,誊抄有一份清单的羊皮纸卷,洛奇展开后一目十行地过了一遍——
星见草、沼泽蝾螈的腮、蝮蛇胆、白净石……
虽然量有点大,但都是些常见的炼金材料,没有违禁的危险品,也没有特别珍惜难寻的东西,只是……洛奇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神色微微变幻后,便向两人道了声“请稍等”,随即快步走出毡帐,去找商会中的相关主管进行确认了。
等那个小学徒也跟着洛奇彻底走远,尼维娅皱起眉头道:
“这个商人可信吗?”
“应该可信吧?”安拉贝尔歪了歪头,“只要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而且有利可图,那叔侄俩还是挺可靠的。”
“那一开始时,他怎么会对我有些敌意?”
闻言,安拉贝尔也颇为莫名其妙,只好耸了耸肩,又简单说明了一下跟巴洛克及洛奇相识的经过。没想到尼维娅对此兴趣非常,甚至一一盘问起安拉贝尔从暮冬堡到库伦尔托这一路上的大小经历。
安拉贝尔用大腿想也知道这女人是对自己还有些怀疑。尽管肚子里一阵不爽,但安拉贝尔仍耐着性子,从头到尾细细致致地讲述了一遍,甚至连瓦尔琳和巴迪的真实身份也没有隐瞒。最后,安拉贝尔还把那个蜡封上有着银之匕纹章的悬赏令拿了出来。
尼维娅匆匆看了一遍,不禁两眼一闭,用拳头一敲额头,大为懊恼地道:
“这全怪我。当时只顾着担心小姐的身体,都忘了做一些伪装。那时候还是小姐当机立断,让我带着她南下库伦尔托,不然我们早被那些向北搜索的骨头架子抓住了。”
安拉贝尔这才好奇地问了问她的头发——却原来是今天一早,汉娜女士给她提的醒。安拉贝尔不由得对这个除了实力一无是处的女骑士更加无语。
没过多久,洛奇就带着那个小学徒回来了,只是腼腆且有着不少雀斑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局促和尴尬。
“安拉贝尔小姐,真的非常抱歉。实在是太不巧了。这份清单里的其它素材都好说,但星见草和白净石……因为它们有解毒、防疫的功效,不久之前,克里斯托弗主教派人将整个库伦尔托的存货都搜刮一空。星见草的话,巴洛克叔叔也许能弄回来一点。白净石的主产地却在南方的白城一带……”
“好了,没关系的。来之前我们也打听了一下情况,来找你帮忙其实是想看看巴洛克商会有没有什么内部门路。既然如此,那其它的材料可以拜托你吧?”
“这个自然!”
正事谈妥后,安拉贝尔又跟洛奇闲聊了几句,问了问人在爪子谷的巴洛克的近况,这才带着尼维娅离开商会。刚才总算给了小姑娘几分面子,没有立刻跳出来的女骑士这时开口道:
“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因为洛奇说的都是实情啊。刚才,其实怀特有联络我。他们三个这一上午几乎逛遍了整个白帐区,所有经营炼金素材的店铺都是一个答复。”
尼维娅不由得眉头大皱。
“那怎么办?”
“嗯……应该只能向那位克里斯托弗主教‘借用’一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