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萧瑟的村子,在冬天里伴着寒风一起颤抖,也许等这场寒风刮过之后,故乡也就不再是顾心中的样子了。
前几天听父亲说村子里又有两个人去世了,一个住在村西头,一个在东头。在这之前村里还有两个人也去世了,也是一个在村西头,一个在村东头,村西头那个还是顾的一个亲戚,顾喊老舅,顾的父亲喊舅舅,亲舅舅。村子里流行一个说法,每年只要死人,一定死的是双数,只是今年的双数一不小心翻倍了。
今年8月份的时候,村子里盖了一座送子观音庙,那是村里子从未有过的盛事。村长把凡是这个村里的人都组织在一起,无论是在村里的,还是在外边工作的,能回来的都回来了。还在村口处挂了横幅“欢迎回家”。
就在开光的那一天,村部的大院里挤满了人,顾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村里有这么多的人。年轻的、年老的一起谈天说地,气氛十分融洽,仿如一家人,大家进进出出地给庙里捐钱。然后所有人都在村部吃了午饭,在外边工作时间紧的就先开车走了,剩下的多是一些久居村里的人,还有一些留下的年轻人,因为第二天村子里请了戏班,这也是村里从未有过的事,年轻人也乐意凑凑热闹,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对戏班显得格外有兴趣,弯腰驼背、步履蹒跚也要来看戏,年轻人多是聚在一起闲聊,真像久别重逢的挚友,一个个勾肩搭背,细细耳语,孩子们则左右乱窜、时进时出,十分地热闹,当时顾的老舅也去了,他是极爱看戏的。
顾的老舅十分地瘦削,有一个驼了几年的背,走路时总是低着头,一步一挪地也有好几年了。别以为他的身体很差,庄稼人一般都比较结实,经得起岁月也经得起病痛。顾的老舅除了锅背之外倒没有别的毛病,偶尔还要干些农活,在顾的印象里他是一个很结实的人。据说他年轻的时候火气很盛的。
顾的父亲小的时候有点调皮,有一次和他的表哥到舅舅的瓜田里摘了两个西瓜吃,说是摘,其实也不外乎偷。若放在这个相对富庶的时代倒也不是多大的事,无非也就一颗西瓜而已,但若倒退30年,在八九十年代那个贫穷的年代,人人爱财如命。这事被顾的老舅知道后,可是一通光火。他找上门非要把这个偷瓜的贼教训一顿,放出豪言要打死顾的父亲,吓得顾的父亲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顾的祖母在院子里一个劲地给他赔不是,说让他算算多少钱,赔给他。毕竟是亲戚关系,又听了一番好话,耳根子软了,便不作计较了,说再有下次,绝不饶他,最后悻悻地离开了。至此以后两家便结了点梁子,以后多年来往都不怎么紧密。后来顾的老舅渐渐老去,火气也降了许多,以前的事也就渐渐地淡忘了,两家才又开始联络起来。
时光如水,缓缓地不知不觉,乍一回头,竟已去者甚多。
过了半个月的时间,顾的一家都已经睡下了,突然电话铃响了。顾的父亲接的电话,听完缓缓地说,顾的老舅死了。着实让人吃了一惊,顾的老舅平日里并不见什么大病,偶尔感冒咳嗽几声,也不会说没就没了。顾的父亲第二天天刚亮就赶紧去了舅舅家帮忙操办后事。后来才知道是被煤烟呛死的。
顾离家的时候正好碰见村东头的王大爷到医院看病。王大爷说要到医院去输液。看起来王大爷实在不像是一个有病的人,走起路来飒飒生风的。
一个月后,顾与父亲通话,父亲在电话里告知,村东头的王大爷去世了。顾一脸惊讶,想不到,怎么会这么快,一个月前王大爷还好好的,只是说病了,在顾的眼里庄稼人从来都很结实的,怎么全都一病就死了。
前几天正好父亲又提及村西头的李大爷和村东头的魏大娘也相继去世了,顾突然觉得故乡的人在一点一点地消逝。顾此后每天都窝在家里,很少出门,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年老的一个个相接去世,年轻的又都在外边工作,基本上村子里没什么大事是不会轻易回来的。
这是一个即将没落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