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韩母不明所以。
韩跃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诉了母亲,把所有人隐瞒了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是该让她明白了,即使是痛苦,也是清晰的痛,要比麻木来的痛快,他不知道,这么多年那么多人隐瞒着这个秘密是为了那个女人,还是为了不伤害母亲,既然犯了错误,隐瞒是没有用的,它就像纸里包着的火一样,火总有一天会冲出来,而且,把纸也烧成灰烬。
“呵呵,报应,真是报应,老天爷真的是开眼了,哈哈。”韩母听到小易因病住院,不禁哈哈大笑,“他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别人不知道,老天爷是知道了,她害的我痛苦了一生,她现在更痛苦了,哈哈,男人算什么,我才不稀罕呢,可她要没有儿子了,哈哈,哈哈……”韩母高兴的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笑的趴在了沙发上,笑着笑着,终于伏在上面哭了起来……
韩跃静静的看着她疯狂的举动,没有制止,这是她这么多年痛苦的发泄,一生没有被爱过,在仇恨里度过了一辈子,这种痛,他理解,却真的不能感同身受。
“都过去了,以后,我会陪您。”他轻轻的对母亲说,其实,她只是一个可怜的人,只是把自己表现的太强势了,让所有的人都恨她,讨厌她,却忽视了她的软弱和无助。
这个安静的冬夜,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平静,在温暖的被窝中辗转反侧……
外面大雪轻飘飘的落下,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它静静的把一切的肮脏和罪恶都掩盖起来,只留下洁白的人们幻想中的世界,只是阳光一出来,所有的丑陋就昭然若揭了,所以,我们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在欣赏美好的事物的同时,也要学会忍耐一切丑陋的事物。
韩跃和母亲一夜无眠,他也没有回去,留在别墅陪伴她,早上的时候,外面一片雪白的世界,他推开门,一夜的不快被清冷的风吹散了不少。
“就让一切都过去吧。”他心里对自己说。
回头,“妈,快看,下雪了。”
韩母满脸憔悴的走出来,恹恹的脸上也现出了牵强的笑,纯洁的东西是人们心中的渴望,所有的不快,或许都是人们追求纯净的代价。“真好。”
平时乱糟糟的小院,因为不加打理已经破败不堪,加上冬日的萧条,杂草凌乱,落叶飘零,被雪一盖,却显出别样的宁静与安详。
“记得我小时候,那次下雪您和我一起在雪地里玩儿,那时候真的很开心,好像也是您唯一一次和我出去玩儿。”韩跃看着远处,想着,仿佛听到了母子在雪原上飘荡的欢笑。
“你还记得呀?”韩母的脸色不禁柔和了起来,“我都忘了。”是啊,这些年,心心念念的是心中的仇恨与不满,那些美好的都被她无视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悔,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为了狭隘的爱情,把自己的其他的欢乐都丢掉了。
“那是我唯一一次童年的快乐,”韩跃回头看着母亲,“和您的快乐,怎么会忘了呢?”他愧疚的看着母亲,“妈,对不起,这些年我只顾着自己的事业,忽略了您。”
韩母摇摇头,眼里带着泪,“是妈不好,太自私了,只顾自己,现在想想,都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上学,考试,结婚,你都没让妈妈操心,倒是我,让你操了这么多心,还好老天爷同情我儿子,没让你走上歧途。”
她抬手擦了擦腮边冰凉的泪水,“妈妈想了一夜,妈想通了,一切都过去了,我都快入土的人了,还计较什么,你去把清然接回来吧,这些年妈被仇恨蒙住了眼睛,什么人都看不顺眼,你告诉她,我要走了,不会来打扰你们的生活了。”
韩跃心潮起伏,他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想通的,是因为婉莹的事?还是因为姚颖的事情?起初他还担心她知道了这个人会发疯一样的去找她,然后,和她拼个你死我活,谁知只是一顿痛哭,就让她把所有的怨愤都发泄出去了。
今早看上去虽然很憔悴,但是,他看出来,母亲真的是释然了,她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没有了以往的不忿。
她这一生,总是在用别人的错误责罚自己,因而也做了不少错事,却从来没有真正的过上自己愿意的生活,为自己真正的生活过,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以后,或许她能自己平心静气的生活了,不管有没有人的陪伴,都不重要,人,在这个世界上,独自的来,独自的去,却总是在生存期间不断的寻找相依的伴儿,但能和你永远在一起的却寥寥无几,所以,你得学会独处,学会习惯孤独。
韩跃看着载着妈妈的车子渐行渐远,感慨良多,他想到了自己,是不是也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呢?在对清然的事情上,从来就是自作主张,霸道不讲理,根本没有问问她的感受,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就应该接受他呢?
他回到公寓,拿出了那张离婚协议,看上面清然决绝的语气,心里依然酸涩无比,沉思良久,他拿起书桌上的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有泪悄悄的滑下脸颊,却没有感觉到,滴在纸上,晕湿一片。
韩跃把离婚协议放进随身的包里,然后出了门,是该说清楚了,妈妈那样的心性,竟然也能放下,自己倒是应该向她学习呢。
他的心豁然开朗,心中的芥蒂一旦消除,那血浓于水的牵念便随之而来,有种澎湃在心中的欲望呼之欲出,他让自己的心牵着走,一直走到医院外面,才猛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