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田医生最近不得安宁。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
不论在哪里,他总能注意到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直盯着、盯着直到他浑身冷汗口干舌燥为止。
“村田医生?村田医生?”管床护士上前喊了三四次,拿出手晃了两下,才将村田医生从混沌中惊醒。
“啊,抱歉。是有什么事情吗?”
“单人间的病人今天呕吐了。”管床护士描述了一下病人的最新状况,“血压偏低,表面出现红疹,出现了急性呕吐的症状。”
单人间的病房一般是有特殊原因的人恶意
迄今为止已经有两个人从这张床上离开。其中一位还是自己的前同事:酒井太白。
村田医生一边走一边查看病历表。
他感觉背后有人盯着他看,那炙热的目光仿佛是烙印,将所有的耻辱全部都刻在自己的骨髓里。
“村田医生?”尾随其后的小护士懵懵懂懂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抬头打量村田医生的眉目,只觉得对方的嘴唇已经变成紫青色。窗外的太阳已经下山,余晖包裹着两人将背影无限地拉长。
一道柔和的白光从落日中流淌而出,仿佛是沾染上血腥的白珍珠。
“没事的。”村田医生安慰自己,酒井太白也好,早乙女文豪也好都是因病身亡的。
他们生的病要了他们的命,关我什么事。
村田医生这样想着,在小护士的催促下抓紧时间朝着单人间病房走去。病房里躺着一个稚嫩的少女,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泛粉,散开的头发像是凋零的花瓣。
她的年龄和早乙女文豪相差无几。
村田医生想着,取下听诊器给病患做了基本的调查。小护士在一边测量血压,还测量心跳。
“村田医生,他们说……那两条人命都是医院出的错吗?”小护士在本子上记录着,心惊胆战问道。
村田医生活似被人踩了尾巴,声音都大了三四度,“哪里来的流言,哪里来的、他们觉得医生是神吗?”
医用仪器不合格导致病患的病情加剧甚至变异,最终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局势——这怎么是医院的错误呢?
全国、全世界不知道多少的医院和小诊所都在使用这些医疗仪器。
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指名道姓说是医院的错误了。
“可是。我们昨天还进了一批新器材。”
村田医生心烦意乱,挥手让小护士滚出去。他脑子里不断想起和最后一次见到的酒井太白,骄傲、顽固的酒井太白。
“村田,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吧。”酒井太白闭上眼睛,病痛的折磨让她无法正常入睡,两个黑眼圈堪比熊猫。她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道:“其实我也是早乙女文豪的书迷。”
酒精棉球擦拭过手臂。
拆开针,缓慢地扎入。
“你的扎针好像有进步啊。”酒井太白闭上眼睛,报出了几个药名,释然笑道:“也就是这些药吧。我做的事情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意义。”
村田医生差一点将针抖歪了。
“酒井……”
酒井太白牵动嘴角,她伸出去的手触动一下,掌心缓慢打开。她没有多说话,只是做了一个嘘声的嘴型。
小小的一针,结束。
三个小时后,酒井太白将因为病情骤然恶化,抢救无效去世。
“值吗?”村田医生低低地说道,叹口气。状告一个庞大的集团都不是他们平头老百姓所能做的决定。
这个医疗界众所周知的秘密,在早乙女文豪的死亡中拉开序幕,还没有粉墨登场开腔唱两句,就要随着酒井太白的去世落幕。
世界上缺少英雄吗?
不缺,又很缺。
忽然,敲门声传来。
村田医生看着敞开的大门,上下牙齿打颤。谁在哪里?谁?村田医生快步上前。空荡的走廊,只有红色和黄色相互连接。之前的小护士也不在了。
村田探出身,左右看看忽然从他的背后传出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是从窗户那边传来的。村田医生屏住呼吸,他转过身,骨头发出咔咔的声音。村田医生放慢了落地的声音,他弯下腰一手抓着窗帘的边缘,头皮发麻。
“谁!谁在这里!”村田医生用力将窗帘撇开。
从窗外看,能够看到不少的居民房,青葱色的树枝几乎要碰到玻璃。夜晚的灯光已经打开,莹白色的光芒透过枝丫稀稀疏疏地投在村田医生的眼瞳里。
可能是树造成的吧。
咚咚咚咚——更加急促的敲门声从其他地方传过来。
透过窗户玻璃,村田医生看见了:床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钻出来,那是一个庞大的不属于人类的生物。
它形状模糊,但表面累积了各色的疙瘩和红疹,那张暴露在灯光下的脸庞被强制扭曲起来。
“酒井……酒井。”村田医生发出尖叫,他想着窗户靠拢,用胳膊肘子猛烈地敲击窗玻璃。“酒井、我没有想要杀你的意思,酒井。”
那只巨大的怪物存在各种人的五官和肢体。酒井的脸就被另外一个少女的吞噬。那张他所熟悉的脸,还保存着双眼、鼻梁、一对眉毛和半个嘴巴。
黑暗中,他看见那双合拢的眼睛张开了。
纯白色的眼睛。
“酒井……酒井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要那么做的。”村田医生瘫痪在地上,裤子上湿哒哒的,他抱着头痛苦万分,“别杀我,别杀我……我儿子还没出生……”
他的哀求只换来了一片咀嚼声和翻天覆地的嚎叫。
美利坚,教师正在给学生播放教学短片。“我们可以看到个性的出现对于社会的巨大变动,普通人和个性者之间的鸿沟出现早期有以下的行动……”
画面上的历史性照片骤然被替换,一片漆黑中,可以看到闪烁着一道锋利的伤疤。
华夏,偷偷翻墙出来打游戏的学生将键盘一摔,抱怨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随即被突然出现的白色伤痕所吸引。
日本,最热闹的步行街大屏幕上,广告男女主角停在亲吻的画面中,下一秒黑色以病毒干扰的速度侵蚀了全部的显示屏。
电梯里上晚班的加班狗、无聊等排位的小青年,坐在沙发前抢电视遥控的老夫妻们都停下自己的活计。
“嗨。”摄像头被调整了下高低。
白色的节能灯一闪而过。漆黑的房间中,一个男人穿着白大褂四肢捆绑在椅子上。他的嘴巴贴着一段胶布,眼上也被戴了眼罩。
“欢迎大家来到伊诺斯的直播间。”声音变得活泼起来,“我是伤痕英雄伊诺斯,先求个三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