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天下苍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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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不速之客

梁洲府内,会客的花厅,解系起了一个儒雅的名字,絷维堂,乃是取意诗经《白驹》,“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

“远来的客人啊,将你的小马儿栓住绊住,今天就留在这里吧,贤德的人啊,请在这儿尽情逍遥。”

不过此时的解系怕是没有这样的心情。

絷维堂客坐上,一名身穿着藏青色道服的男子正安然地坐着,一手轻举一只白玉青花茶杯,正缓缓将杯中香茗送入口中。

男子身后站着一名青衣少女,少女将双手背在身后,轻轻颠晃着玲珑的身子,眼神古灵精怪,四处地游离着,只是那本应清晰的眸子却透露着一丝不称的邪气。

絷维堂正座上,解系穿着一身便服,微笑地对着客人说道:“老夫听闻阁下近日来军务繁忙,怎地今日却有空光临鄙府?”

“大人客气了,远道之客,甚是叨扰,还要请大人多多原谅才是。”男子客气地回答,然后接着说道:“不过今日前来,在下确实是有要事在身,乃是替大将军向大人索要一人。”

“哦?”解系一脸惊讶地说道,“不知阁下所说的是何人?”

男子淡淡一笑,说道:“便是前些时日闹市杀人的羌贼,名为卓烨。”。

“哦~”,解系一副若有所悟的模样,轻轻捋着胡须,然后接着说道,“我听说过此人。”

“不知大人可愿为大将军分忧耳?”

“老夫自然愿为大将军分忧,只是此次怕要让阁下失望了,你所说的这人却不在我府中啊。”

男子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答案,轻轻啜了一口茶,将那白玉茶杯放在桌角一侧,又缓缓拿起,轻轻把玩起来,接着说道:“大人此话怕是欺我了。”

“哪里!”解系解释到,“阁下误会了,老夫的意思是此人确在梁洲,但不在我府中,而是已于前几日被关押在了梁洲府的地牢中。”

“我想大将军不会关心这人是在府中还是牢中,只要大人将人交给在下,我自然便能向大将军复命。想必大将军也会因此事而感激大人。”

“是啊,阁下说的有理,老夫自应如此做~”,解系点着头说道,却突然面露难色,说:“只是,阁下来晚了一步,昨日朝廷刚刚下了旨意,特命梁洲府将这贼人亲自押解至京城受审。若此时将人交给大将军,只怕朝廷怪罪。老夫也甚是为难啊。”

“哈哈哈哈哈~。”,男子哈哈笑道,一边轻轻将茶杯放下,说道:“解大人果然思虑深远,如此这般,在下若再强求,便是强大人所难了。”

“多谢,那还请阁下替老夫向大将军言明情况,待日后,老夫再亲自向大将军赔罪。”

“解大人哪里的话,都是为了朝廷分忧,又何分彼此呢。”,男子心中了然,解系此番说辞,无非是些场面话而已,其本意并不愿意将人交出来,若梁洲府执意插手,事情不免会变得更加复杂,不过男子似乎事前已有此料,只是此时确认之后,心中还是难免一声叹息,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便要早做打算。既然如此,男子便也不再逗留,站起身来,微笑着向着解系告辞,解系也站起身来回了礼,一边送着男子出了厅堂。

临到门口,二人再次告别,男子有意无意说了一句:“解大人既然领了朝廷的旨,那可要办好朝廷的差,梁洲府距离京都路途遥远,大人这一路可要小心地走才是。”

“那是自然,老夫多谢阁下提醒。”

男子轻轻笑着,挥了挥衣袖便告辞而去。

解系站在门口,等到男子走远,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回到了絷维堂,待坐下之后,深深陷入了沉思。

管家吴伯将新换的茶送了上来,好久未曾见到自家老爷脸色如此凝重,一时忍不住问道:“老爷,这是因何事烦恼?”

解系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接过新茶,说道:“没事,有些乏了而已。”

吴伯便也不再多嘴,走到客座,准备收茶,却突然发现,那白玉茶杯竟然深深印在了桌子里,一时心惊胆战,说不出话来。

“老爷,这,这~这来的是何人啊?”

解系深深看了印记一眼,深深叹了一声,说道:“此人便是大将军帐下的谋士,琅琊,孙秀。”

孙秀和梁青青离开了解府之后,便绕过大街来到了一条小胡同里。

“青青,去准备马车,我们今日便离开梁洲。”

“啊?大人,我们不等和尚他们了…?”,梁青青一愣,原本的计划中,他们是要在梁洲待上一晚的,不知道为何大人突然改了主意。

只是话未说完,孙秀一个眼神暼来,原本像个小精灵一样调皮的梁青青突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连忙低下了头,噤若寒蝉,先前的调皮劲也一消而散,连忙恭敬地答道:“青青多嘴了,我这就去安排。”

孙秀将眼神收回,当做无事,他虽一向阴鸷,却对青青始终保留了一丝温情。

梁青青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一会功夫,又恢复了先前调皮的模样,笑嘻嘻地前去准备了。

等到梁青青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像是小户人家的一名丫鬟,身后跟着一辆破落的马车,马匹普通,有气无力的杨着尾巴,车厢破落,灰黑的布帘简单地遮盖着车门,显得有些陈旧,坐在赶车位置的是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车夫,眼睛有些耷拉,看起来仿似没什么精神。

孙秀点了点头,缓缓上了马车,将车帘拉上,梁青青坐在车夫一旁,向车夫使了个眼色,老头心领神会,轻轻挥了挥马鞭,马车便“哒哒哒”向着城门口缓缓走了起来,只留下一圈灰尘在车轮底下飞舞。

等到马车出了城门之后几个时辰,黑夜便如约笼罩了梁洲城,此时的梁洲府街道上早已经没了人声,各个商铺也早已经关了门打了烊,只有打更的夜人提着灯笼,敲着木棒,重复地提醒着人们要小心火烛。

梁洲城外西侧,一处偏僻的地段,便是梁洲府地牢,此时的地牢四周更是出奇的安静。

这个地方本就偏僻,平时也不会有人前来,现在入了夜,更只剩下一些虫豸唧唧复唧唧地声音,当然还有蛙声,哇哇哇地,时不时惊扰着这浓浓的夜。

地牢门前,一队巡夜兵士整齐地从门口经过,一切都与往常并无两样,望楼之上,那名弓箭手也已经连续站了一个多时辰,心中估算着还有半个时辰便要换岗,一时便有些松懈,站久了身子难免有些疲乏,加上夜已深,一时之间便哈欠连天,于是那弓手不免放松了警惕,轻轻撑开双手,升了个大大地懒腰。

可等来的却不是轻松,随着一声闷哼,弓手只觉眼前一黑,便再无知觉,直挺挺地躺了下来……

黑夜之中,两个黑色身影从望楼下一闪而过。只见其中一人是个光头模样,长的虎背熊腰,面宽耳阔,右手提着一杆降魔杵杖,背上一把短柄戒刀别在腰间,煞是凶狠模样。

再看另外一人,圆头大脑,五短身材,却也十分精壮,背上两柄峨嵋刺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却是有些猥琐。

这二人皆身穿黑色夜行衣,更是将脸蒙了起来,此时在墙下碰了头,矮个子先说了话,细声细语道:“和尚,事情办的怎么样?”

和尚声音深沉,不屑说道:“洒家办事,从来牢靠,倒是你自己,可别出了纰漏,到时候被大人责罚!”

“哼,着了毒爷爷的道,还有能吱唤的么?”那矮个子见和尚语带嘲讽,气呼呼地说道。

“嘿嘿,毒蚰蜒,话可别说那么大,小心风大,把你的舌头吹跑了。”

“臭和尚,你是不晓得你毒爷爷的本事,是要干上一架么?”,眼见和尚不怀好意,那绰号毒蚰蜒的男子也不甘示弱,生气地说道。

“哼,怎的,洒家杀生的时候你怕还在玩泥巴呢,以为洒家怕了你么?”

二人话不投机,一时之间剑拔弩张,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味道。眼见形势就要失控,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二人这才停止了对峙,各自冷哼一声,脚下一点,便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再出现的时候,二人已经越过了围墙,围墙之内,便是深院,院中一口古井,已荒废多年,两侧便是厢房,住着衙役,及守卫兵士,此时除了巡夜的兵士,大部分已经深深进入了睡眠。

和尚先动,一下跨开大步,随后几个轻点便左突右穿地过了院子,毒蚰蜒也不甘示弱,紧跟着像一条蚰蜒一般,在院中扭曲穿梭,这二人速度都极快,更难得得是竟都未发出一声声响。

来到内院,二人出现在一座假山边上,和尚从怀中拿出一副地图模样,细细辨认,随后再假山中一阵摸索,“哗啦”一声,一条地道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和尚将地图收回,二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进了地道。

这条地道,便是直通地牢的通道,通道不宽,仅供二人通行,斑驳的泥墙上点着盏盏油灯,火焰还不时地跳动着,透出阵阵昏暗的光,通道顶上,滴滴答答地,时不时地向下滴着水,若是落在脖颈,便是一阵阴凉。

和尚体宽,走在窄小的地道难免甩不开手脚,一时心情有些懊糟,毒蚰蜒身材短小,倒是如鱼得水,一时嘿嘿嘿讪笑不已,越过和尚,一溜烟蹿过了长长的通道,一马当先,朝着牢房底部直奔而去。

和尚心中不爽,狠狠啐了一口,口中却骂骂咧咧,连忙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