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童年的小巷,以前这里住了好多人家,现在都搬的七七八八了,几件屋子,已经成了危房,摇摇欲坠,那爬满的藤蔓的邻家院,如今只剩下一片光秃秃泛黄的院墙,院墙里,再也听不见邻家姐姐甜美的笑声,一切,恍如隔世。
欧阳蓝天走的很慢,很慢,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脸色有些绯红绯红,脚步更加放慢。
邱承没催他,只默默的陪着他走,快到了熟悉的小院门口,欧阳蓝天闭上了眼睛,沉沉呼吸一口:“邱承,家里,还和以前一样吗?”
“呵呵,眼前的东西了,你推开门,不就能看到,我说的,也不作数。”
欧阳蓝天睁开眼睛,眼眶有些泛红,微微潮湿,伸手推门,手轻颤抖。
门内,是一个不同于外面萧条的世界,干净,整洁,花香馥郁,屋檐下,养了一只彩雀,彩雀下面,是一只大黄狗,眼睛有些浑浊,身上的皮毛掉的七七八八了,坑坑洼洼的露出绯红的肉色,这只狗,一看就知道,很老很老了。
院子的角落里,有一张藤椅,藤椅放在阴凉处,边上种着一颗硕大的杨梅树,有阳光斑斑驳驳的投射在藤椅上,筛了一藤椅细细碎碎的金子。
杨梅树百年上,是个花架,做的很简陋,种着几盆花,鸡冠花,栀子花,茉莉花……还有一个葱盆,搪瓷的破脸盆做的,盆子上郁郁葱葱的青葱,青葱根边儿上,长着许多的太阳花,都从脸盆边缘垂挂了下来,迎着一昂光,开了一盆子星星零零的鲜艳灿烂。
院子里,没有人,欧阳蓝天没有进去,只是眼眶,越来越红。
一模一样,和他离开的时候。
这些年,闭上眼睛,他都能清楚的描绘出所有的东西,鸡冠花,是他种的,栀子花,是他从邻居家分枝来的,葱湓所用的那个搪瓷脸盆,是被他不小心打破,没法补了的,太阳花的粽子,是他洒下的,当时只有一两粒。
那只黄狗,叫小东西,因为当时妈妈问邻居要来的时候,这只狗才刚断奶,好小一个,他天天抱着它,喊他小东西。
后来妈妈说,小狗天天抱着,会僵了,不好养大。
原来,妈妈是骗人的,它已经长这么大了,已经老了,当年他离开的时候,他已经长成小伙子,壮士,肥胖,每天要吃掉一大碗米饭,妈妈总说养不起了,要丢掉了。
空气里,听得到轻微的,吸鼻子的声音,邱承也有些心酸,拍了拍欧阳蓝天的肩膀:“进去吧,这个点,可能在午睡。”
欧阳蓝天动了动脚步,那黄狗忽然扑了过来,来势汹汹。
邱承一惊,这狗老的都走不动路了,居然还有这力气,小东西平常很温顺慵懒的。
挺身挡在了欧阳蓝天面前,他以为小东西带着攻击性扑过来的,却见小东西到了欧阳蓝天脚边,抬头,那么认真的看着欧阳蓝天,忽然蹲下了身,用掉毛厉害的脑袋,蹭着欧阳蓝天的裤管。
回头看,欧阳蓝天已然泪流满面,邱承鼻子发酸:“还记得你呢!”
“呵!”欧阳蓝天抹了把眼泪,把磁带交给邱承:“我没办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我们晚上再来吧。”
邱承楞了下,却尊重欧阳蓝天:“好,索性找个地方吃午饭吧!”
欧阳蓝天舔了舔嘴唇,咸涩的味道,多久没有哭过了,很久很久了吧,可是站在这个地方,眼泪却总也控制不住,泪腺似乎一瞬间增殖了,那眼泪,和个不要钱似的,想忍都忍不住。
有一种感情,打不碎,剪不断,这种感情,叫做骨肉之情。
欧阳蓝天从来都以为自己对这个家,对这个妈已经没有半分感情了,如今看来,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以为而已。
用力吸了下鼻子,吐了口气,转身他就往外走,原本趴在地上的黄狗,见他要走,忽然起来,发出一种呜呜咽咽类似悲鸣的声音。
邱承从身后,分明的看得到,欧阳蓝天肩膀在耸动。
回忆,一旦被触发,便是再也忍不住是伤痛和感慨。
长长的巷子,一个人,一只狗,一个人,慢慢的往外走着,走到了外面,走到了车边上,黄狗还是不肯离去。
欧阳蓝天蹲下身,轻抚了一下黄狗的脑袋:“小东西,妈妈要担心的,你先回家,我晚上就回来。”
黄狗又是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始终不肯离去。
“算了,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吃吧,我看它是不肯走的。”邱承建议。
欧阳蓝天点了点头。
两人,一狗,慢慢的走着,四周静谧的,只听到到皮鞋踩在水泥地板上,疙瘩疙瘩的声音。
这条路的外面,就是一条街,邱承欧阳蓝天找了一家面馆,坐下吃面。
黄狗在边上蹲着,欧阳蓝天的侧身抹它,它乖巧的伸出舌头舔舔欧阳蓝天的手臂,这一幕,尽叫人,感动的鼻酸。
“两个牛肉面好了。”
老板送面过来,欧阳蓝天把牛肉都挑拣出来,放在手心喂黄狗,黄狗嗅了嗅,舔了两下,吃的欢乐。
“老板,来一碗牛肉。”
“啊!”面馆,只卖牛肉面,没试过单独卖牛肉的。
邱承笑道:“老板,放心,钱你说了算,上一斤牛肉。”
午餐,两人,一狗,两碗没有牛肉的牛肉面,一斤香喷喷的牛肉片。
山珍海味,也不过就是这个味道了。
吃了午饭,原本找个地方想打发时间,等欧阳蓝天心情平点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