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无法识别,并非物理性的视线遮挡,而是一种理解性的遮断。
她的面孔信息我确确实实捕捉到了眼球之中,但是大脑无法用现有的逻辑和认知进行解析成像,而这外貌上的屏蔽仅仅只是世界对她排斥的一小部分。
她的语言无法进行传达,而是直接思想进行投影,映射到我的脑海中,让我直接理解到她的念头。
是的,即便她只是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但是百分之二百五十的源血浓度外加从出生那一瞬间便与世界就生存权展开的交互和抗争让她最初就拥有相当的智力和融入世间必要的知识与常识。
这个婴儿具备与我们沟通的能力。
——名字……我拥有名字吗?
这便是反犬给我们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我没有思考过这一点,大概是这样人文性质的考虑从最开始就没在我的脑中驻足过一秒吧。
但现在,我需要进行回答。
虽然她从头至尾没有动用过威胁性手段,也没在语句中追加什么强迫性的字词,但是本能让我拒绝考虑一切回避她的选项。
那份本能出自于一种恐惧,并非是出自对神性威能的恐惧,也不是出自对于力量的恐惧,而是出自对我的知识无法理解的未知的恐惧。
或者说……我应该称之为敬畏吗?
我望向狼的方向,这种情况下大概也只有他有资格作为我们的代表赋予对方名字吧。
也是这个时候我的注意力才第一时间离开了反犬,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神情我从未见过,那并非面对四大家族长者级别人士的谦卑,也不是平日与我交流时的热忱,更不是面对其他人的那种随性,刻在他脸上的表情,我将之称之为……
狂热!
没错,不是激情,也不是兴奋,而是狂热!
狼在我的眼中一直是个十分冷静的人,冷静到即便面对如此复杂的反犬项目,也能一个人扛起整个计划,坦然面对期间一系列麻烦,淡定地指挥我们跨过它们。
但是……
现在的他不再拥有那份冷静,甚至连平日里萦绕的睿智的氛围也消去了大半,在他脸上的只有狂热,一种可以全然不顾六亲不认的令人感到陌生恐惧的狂热。
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是伪装,在风暴过后的如今他所期待的便是此刻。
那并非寻常的期待,而是足以投入一生,付诸所有的期待,为了这个结果,他可以没有任何下限。
而也是他成为此间脸上唯一没有刻印恐惧,敬畏之类的情感,在极近距离站立着直视反犬不说,还伸出双臂高举,一副随时会扑上去的惊悚模样。
“名字没有预备,但是按照之前的商谈,似乎打算以四大家族中贡献度最高的欧阳家来给你冠名,你意下……不……你压根就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吧。”狼果然给出了回复,那副自然的模样看着令我瞠目结舌,宛若对方可怕的神性作用在他身上毫无效果一般:“欧阳露,这个名字你觉得如何呢?”
反犬点了点头……至少在我模糊的认知中她大概是做出了类似的动作,这也许代表了认可吧。
不过说到底,名字不过是提供给她与世间的接点罢了,具体的含义或者是其它方面,想必也正如狼说的一样她根本不会在意。
“太棒,太完美了,果然行得通,我就知道如此,哈哈哈……”狼的狂热依旧没有停歇半分,他更为大胆地上前一步,可几乎就在同时,他的身影直接来到了我的旁侧,与之同时发生的是他的右臂突然消失不见了。
并非折断砍断那种意义上的消失,而是直接生成一个覆盖表皮的扭曲断面,就如同他生下来便是那般没了手臂的残疾模样。
毫无疑问是反犬做了什么,拒绝排斥狼过激行为的反犬第一次出手,并用实际行动证实了那与周身神性相匹配的恐怖能力,让我对她的一系列畏惧得以落实,和现实进行了接轨。
我并不擅长战斗,但研究的必要性让我从小就对整个里世界各大世界的技术进行了不同的了解。
很幸运的是,我的家族也能给予我这样的条件。
教会的圣光,死学家的死学,天仙的法器,四大家族的源血,妖魔的异世界学问,魔法师的魔法,甚至比较偏门的七剑,业原结界,东南亚巫术,东方古武术我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但是……反犬所做的和这些全部无关。
那并非启动了某种概念,甚至也不是因果概念性的打击,而是直接从根源的世界端进行了操作。
从出生那刻被世界排斥开始,她的源血便与世界进行了接洽,想必她是直接借助源血打开了世界的后门程序抹掉了狼的手臂吧,如果有必要了话她甚至可以干涉我们的认知真正削掉狼手臂存在过的痕迹。
不过如果那么做了话就无法将这种具现化的恐惧像现在这般如此写实地烙印在我们的心底了。
“这可是真的……连一丝疼痛也没有,连一丝反应的间隙都没有,就达成目的。”狼抬起手臂望了望上方的狼狈,进而迸发出更为癫狂的笑容道:“没错,就该如此,这才是我所期待的,干得不错啊,欧阳露,这才是我期待的反犬。不是寻常的战士,也不是神的傀儡,你是我们制造的皇帝,没错……应该给你女帝这样的称呼才配得上你!”
不悦。
一瞬间,反犬的想法植入到我的脑中,我想要劝阻狼停下这份疯狂,但我到底还是没能这么做。
一方面我不确定能够劝阻成功,另一方面,我连多动一根手指头引起反犬注意的风险都不愿意冒。
没错……骂我胆小鬼也无妨,因为……在我面前的确确实实就是如此可怕的存在!
——并不完美,我只是想移开你,却弄丢了你的手。
反犬回应着。
“这不算什么,你只是还需要时间适应你的力量罢了。”狼随意道,宛若丢失的手臂与他不存在关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