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
我早该知道的。
为什么明明深知她的个性，我却会依旧一次次被她流露出来的片面温和欺骗，然后紧接着受到更惨痛的伤害。
难道说这也是我们彼此的特性导致的必然，如果是这样了话……那还真是令人绝望的因果与命运啊。
不……不对，对命运屈服什么的真是不符合我们反犬的个性啊，说到底对这种事物反感，反噬不就是我们被塑造出来的理由和天性吗？
没错，无论链接我和千面的因果是什么，无论刻在反犬骨髓深处的内容是什么，我……我不接受。
这种被她牵着鼻子走，被她肆无忌惮地一次次玩弄伤害的经历，我要拒绝它们！
所以……
在我手边的是什么？
啊……是那个啊，放在走廊一角的打水罐，方便学生通过上面的水龙头取热水装填饮用的简易装置。
说起来，因为经常会烫到学生手掌而时常受到抱怨呢！
现在这个温度，还有上方蒸腾的蒸汽，看来里面是被刚刚灌满的热水呢。
作为反逆的第一发难道不是正合适吗？
“你还要说什么，我现在心情很好，无论是多么难听的责骂，我都能当作甘甜的蜜水在这里饮下哦~”
望着那个得意忘形，将侧脸朝我靠近的千面，我心中的怒意正不断地攀升，原本还只是突然涌现的冲动变成了可以实施的计划。
我伸出手掌一把攥住千面的衣领将她拉到了我的面前。
“哎呀呀，还真是粗暴啊，你想做什么？”千面眼里依旧充斥着笑意，充斥着令我感到厌恶，迫不及待想在上方刻下阴霾的挑衅笑容。
不过，说来有些奇怪，在那笑意的瞳孔深处，我却看到了深深的虚无，宛若这份笑容也是没有任何支撑的空洞躯壳，在那内部装填的仅剩虚无与空寂。
这会是千面的本质吗，还是说……就连随后我可能进行的粗暴行径，她也有所预料呢？
不……不管了，事到如今，我已经是无法停手了！
我手臂用力甩动她的脖颈，让她的上半身直接猛烈撞击在了身旁的开水罐上，连人带整个倾斜的开水罐一同砸在了地上。
但这还没结束，完成这一动作后，我站起身来，忍着肩膀上的剧痛，我抓住开水罐的一角对着她的侧脸全力倾倒，尽情地使用开水浇灌着她那张恶心的笑脸，直到全部开水泻完后，我才飞起一脚将空罐子踢开。
反抗……像是这种程度的反抗还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但是……没有后悔，留下的只是难以名状的快感和一直以来积蓄的不满全部释放而出的畅快。
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由于行为的粗暴，我的右手掌也被开水洗涮脱了一层皮，不过那点疼痛无法与肩膀疼痛相提并论，在我心中的快感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我用被烫伤的手掌重新攥住她那被开水浸湿软化的衣领将她提起来，望着她那因为开水浇灌而彻底蜕皮，露出下方鲜红色筋肉的面部与脖颈，伴随着涌入鼻尖的恶心气息，感受到舒畅感在内心的高昂雀跃。
“怎样……继续笑啊，千面，继续你那招牌性的笑容啊！”我恶狠狠地吼道。
“好……啊……”在我的咄咄逼人之下，千面并没有屈服，带着因为牵动而撕裂的创伤，将面部正对着我露出了微笑：“真是超乎想象的进化，你真是……太棒了，诸葛思谦！”
这家伙……这个疯子……
由于开水浇灌时的随意，千面只有半张侧脸被我烫烂，此时正面朝我发笑，呈现在我面前的是左右两边鲜明对比的笑颜，一边宛如地狱脱身的恶鬼，一边宛若翩然落下的天仙。
但这都是假象，我比谁都清楚，在这两边面孔之内，寄宿的是完全一致的内在人格。
鬼！
这就是千面的本质！
还不够……还不够……对她的创伤还不够深，我心中憋屈的苦闷还没有完全得以释放，我需要……更深层次的暴虐。
所以……
是嘛，那个时候，在我被熊奴役进行那地狱般的劳作时，你们不是给予了我那样的称号吗……
血画家……既然拥有着这个称号，就让我也来做些与它匹配的事情吧！
我松开手掌，任由千面的身体倒在地上。
左脚延伸，一把踏在千面腰间，让她身体转动，半张烫烂的侧脸对准我。
手指扭动一番后，方才由千面赠送的铅笔滑动到了我的指尖。
我弯腰蹲下，让笔尖对准了千面的侧脸开始了只有我能欣赏的绘画。
一点点将上方稀烂的皮肉筋脉挑断，并非为了更深层次的创伤而运作，仅仅为了勾勒只有我能欣赏的画作而前进。
但这并不代表我造就的痛楚会有所减少，事实正相反，就算笔尖划过的部位神经已经被烧毁，留下的痛楚依旧会在概念领域烙印在她的体内，以成倍放大的形式留下。
因为这便是她为我的这把铅笔附加的概念，在我握持这相性与我无比相衬的武器刹那就有所理解的概念之一。
伤痕猎犬！
这柄源血气血如同里面内藏野兽的毒牙般，可以将持有者的源血排异性加强后在物理性接触敌人后释放于对方体内，强化伤口的疼痛与自愈的困难性。
所谓的自作自受大概就是如此吧，即便是千面，在送我这件兵器的那个瞬间，又是否能料到她自己便会是为其试威力的第一人呢？
呵呵……
呵呵呵……
呵呵呵呵……
指尖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因为就算是在刻画的同时，就算是在千面整个面部都因为无规律的刺痛感而抽动的现在，她居然依旧保持着笑容。
到底……到底这人世间是否真的存在着什么能让这个怪物停下那份他人无法理解的雀跃呢？
至少我是无法做到的吧……
难以名状的失落感与挫败感蔓延自全身，让我无法继续刻画下去。
啊……
是你赢了啊，千面，这样……你就满意了吗？
“不继续了吗，还没有结束呢……”千面的指尖颤抖着爬上我的手臂：“这个世界还只在你的眼前呈现了短小的一端，还没有到你疲惫休息的时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