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足的埃勾斯,为什么不拔出你的剑?!”女神化身埃勾斯的祖父——神样的【墨涅斯透斯】,站在他身旁,只有狄奥多西发现女战神骑单蹄战马而来,凡人的眼睛发现不了....神的幻化。
老国王惊恐地跪伏在地,他的父亲早已归于【哈迪斯】,如今现身大地上的是谁——似乎不需要问出口。他识得女神的声音,衰老使他忘去了部分记忆,年少时他曾倚靠女战神的庇佑登临王位,年老之时却把这些忘得一干二净。
老人拔出挎在腰间的剑,剑尖指向敌人。但战利品的赏赐者没有理睬他,女神迫视男孩,后者迟疑地举起剑。
“我只是个普通商人的孩子。”埃勾斯颤巍巍地说,“有些小聪明,小脑筋。”颤栗从脚底传至额头,全身都起了疙瘩。他避开女神锋利的眼神,盯向地面,“为什么是...我?”
老人顿时出声,“让我去吧,我是这孩子的父亲。”亮闪闪的锋芒激起了他的雄心壮志,弯曲的脊背恍若不受压的弹簧般伸展,就连抬头纹、眼角纹都变淡了许多。
啊!他终于回想起,昔日曾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胸怀间总萦绕勇气和荣耀。女战神的降临洗涤了他身心,不义的誓言女神【霍尔卡斯】灌输给他的衰老,如今全然虚无。
然而雅典娜没有看他,老国王不再是从前的少年。
“墨涅斯透斯的后嗣。”雅典娜说,她发出男人的声音(因为化身墨涅斯透斯),“尽管雅典人没有用首席、最肥美的肉、赞美来回报你,尽管你亦从未被冠以国王之子的荣誉和责任,尽管你从小生活在商栗之家,但你是雅典王系的一脉。”
“向所有人证明,你有资格成为国王!一个胆小鬼算不得国王,只是趴在皮肉里的寄生虫,众神也将摒弃你。”
【埃勾斯】不知道这是女神,他望向正对自己士兵残忍虐杀的男人。他知道——听狄奥多西所言,【阿瑞斯】一直伴随这个男人。
他怎么可能赢呢?何况对方的胳膊,比自己的大腿还粗!
男孩鼓起勇气,想要往前冲。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徒劳地在泥土地上挪动脚掌。雅典娜见此十分失望,女神不会眷顾懦弱的人。她看向狄奥多西,微微摇头。
狄奥多西耸了耸肩膀,他瞧出男孩内心的恐惧。
他走过去,搭在他胳膊上。“喂,你真让我不忿。”
见男孩羞愧地撇开头,君王蹙起眉头,张扬入鬓角,“什么时候我被人这么不屑?一个敢烧毁我船队的男孩,如今见到【阿瑞斯】,却吓得要尿裤子。”
男孩霎时回头,瞪向他,“我没有尿。”他双脚微微分开,好像较劲的幼犬般瞪着狄奥多西。“我只是害怕,我不怕死。真的,我就是害怕。”
“啊,你干什么?”【埃勾斯】双颊染上绯红,缩起脑袋,左手揉捏额头。“别打我头。”
“不!”狄奥多西弯下腰,笑意深藏眼角,他是故意的(谁让这孩子,烧毁他的船队),“我终于发现,原来你小时候没被门夹过脑袋。”
见他不解,狄奥多西说:“如果有凡人面对【阿瑞斯】不觉得害怕,那他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你能坦然承认自己感到害怕,这是件好事,也很正常,因为每个人都会有你现在的感觉。”
“可【珀耳修斯】不是这样!”【埃勾斯】叫了起来,“他杀死了巨人般的阿特拉斯,踩着双翼踏过环绕大地的【俄刻阿诺斯】,亲手斩下【戈耳工】们的头颅。”
“只是一个,那个最小的妹妹【美杜莎】。而且【阿特拉斯】是个凡人,只不过身形高大。”
“他还杀死了大海的未知【刻托】。”
“没杀死,只是砍下了她的头。因为这样,她的身体被海鱼群吃掉了。”
“总之....总之....,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埃勾斯】气呼呼地说,柔软腹部不断鼓动,好似波浪般起伏不定。他很恼怒,就连恐惧都暂时消褪。
这一切都在狄奥多西的掌握下,他忽然凑到男孩眼前,“难道我没和你说过,我是【珀耳修斯】最好的朋友吗?!嗯,杀死【刻托】、【阿特拉斯】、【美杜莎】....还有你不知道的,【珀耳修斯】趁仙女们洗澡时偷盗她们的宝物,我都在场。”
男孩的耳朵红了,像热气腾腾的蒸饺般抖动,狄奥多西继续说:“负责任地告诉你,【珀耳修斯】也会恐惧,感到畏惧。当初他甚至不敢独自越过【俄刻阿诺斯】,邀请我与他同行。”
他的手掌搭在【埃勾斯】肩头,“所以我要告诉你,一个英雄不是毫无畏惧的疯子。事实上,他们比谁都害怕得要多——害怕家园毁灭、害怕亲人离世、害怕儿女懦弱,害怕......,只是他们懂得真正的勇敢。”
狄奥多西....暴政的神、贪欲的神不操正务,竟干起雅典娜的事,他对男孩一字一顿道:“真正的勇敢是:我们明知道会输,但我们仍全力以赴。我们的确常常会输,但有时仍会赢。平庸的人称之为【奇迹】、【受女神宠爱】、【宙斯重视他】,但英雄知道这不是全部的事实,事实是!他们战胜了恐惧!”
【埃勾斯】的胸膛有如席卷落叶的风般鼓荡,听了狄奥多西的话后,他感到心脏处涌起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洗去了他脊背的寒意,他转头专注地盯向正在虐杀的男人。
狄奥多西递给他箭筒和弓,在远处射射箭就好了,真要拿剑对拼那就太极端了。
双方力量相差太大,【埃勾斯】不可能赢。
【埃勾斯】拉开弓,纤弱白皙的臂膀肌肉绷紧,瘦弱身躯令雅典娜很不喜。忽然他猛地张满弓,弦拉得绷直。雅典娜惊愕地看向狄奥多西,什么时候她这弟弟如此大能!
带青铜镞头的箭矢直直地射去,第一箭被男人用剑脊挡住。第二箭射中鎏金的腰带,刺穿金属表面,从毛毡的那面穿过,撕裂肌肉。
阿瑞斯使箭矢停留在肌肉表面,镞头没有进一步穿透。
第三、第四都箭被阿瑞斯挪开,但第五箭却被雅典娜挪回原位,贯穿了男人的脚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