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脱下披风,拉起四个角,一件简易降落伞便成了。魔界的布料不知是什么材质造的,比人界的布料坚韧很多,能经受一定程度的攻击。
从海的那边吹往岸上的风忽地一改风向,漩涡要回航了,她跳下巨岩即如蒲公英的种子般随风而去。
漩涡被岩壁反弹,形成一阵乱流,降落伞摇曳几下被卷进漩涡里,她稳坐漩涡内,开启她的海底旅程。
当漩涡完全没入水中,自旋的水流和周围的洋流擦肩而过,没有激烈的碰撞,更借助洋流的弹力,返到回程的轨道,视线也随之变得透彻。
感觉很奇特,像被裹在泡泡里,这个空间和外界是没有隔绝的,不存在一触即破的界限,她伸手即可碰到漩涡里的海水,伸长一点就能摸到漩涡外的温度不一致的寒流。
只要不大面积打乱水的轨迹,泡泡就会顺着来时的轨道回到城门。
漩涡能阻挡部分压力,无法阻挡的一部分随着深度增加,在内部慢慢能感知,她渐渐感到呼吸不顺畅。这时,她必须配合漩涡运行使用风的魔法增强漩涡的自旋来抵挡压力。
使用其他系的魔法也是可以的,难度会增加小小。
当她适应乘坐的交通工具,四周已经昏暗下来了。
开始时还能看见射进水里的阳光和倒映在水中的海鸟的影子,视线不知不觉模糊,一群好奇的小鱼一路跟着她,闪闪的鳞光也逐渐暗淡,最后它们抵受不了深海的压强,在一处停下来了,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许久才离开。
漩涡继续下沉,直至伸手不见五指,她轻轻往漩涡外推出一个光球,她的船没有摇晃,微弱的魔力是漩涡可以承受的。光球随水而流,很快消失。
她只是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把海底自带电灯的生物吸引过来。
等了好一会儿,差不多要失望了。终于在远处,一颗黑夜中的星星被点燃,两颗,三颗……当她专注追逐着零星的星光时,周围已亮起如萤火虫般的点点火光,成千上万的灯鱼照亮漩涡四周。
她想伸手调戏它们,最后忍住了,还是得小心,自然的力量很强大,也很脆弱。
第一次,和它们靠那么近,彼此却没法交流。
这里离海面多深,离陆岸多远都是未知数,虽然她可以用极端的方法离开险境,最好前提是,这个险境得是意外,而非因她的一时疏忽造成的。
不知游了多久,灯鱼们也开始跟不上了,海底再次回归黑暗。
什么七彩绚丽的珊瑚礁,鱼群妙曼多姿的游弋,那都是骗人的。
当新奇和兴奋被消磨殆尽,她感觉像被困在一个笼子里,屈伸不利,空气稀薄,还无聊透顶。
生无可恋的情绪不断膨胀,当快爆炸的时候,漩涡的速度慢慢减弱,她在绝望的深谷抬起头,城门就在前面,漩涡徐徐上升,它在凝聚一股力量,准备往上冲。
反正都来到城门了,她是再也受不了了。
她应该乖乖呆在漩涡里,可是海底有东西在闪闪发光,那里有东西在呼唤她。
呵呵……
她跳出漩涡,后脚刚刚跳脱,像被踢飞的足球的漩涡倏地往上窜,穿越城门,到达光之国。
身周的水流变得不安。
它们忽地一致往城门方向涌,她紧紧抱着随手摸到的一块正对城门的障碍物,是一块粗糙的石板,躲到背后,才避免被水流灌进城门,这水流很急,可不像漩涡般温柔,它在囤集足够的冲力,能一口气冲到风之国的力量。
这到底是巧夺天工的设计还是真的是大自然的细作?
一、二、三……她竖起耳朵,一听水流的变动。
数到十,她快速转到石板的另一面,并张开结界。才刚完成,迅猛的漩涡即在头顶掠过。
记不得来回几个漩涡了,她必须在石板的庇护下,不停回转,张开结界,待四周静下来,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好奇真的会害死猫的!
不知过了多久,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她睁开眼睛,还是乌漆麻黑的,不过是真正的黑夜。
时入夜深,原本漫过城门的海水退去,也是真正的退潮,不久连她一直依靠的石块都完全露出水面,她终于可以解除结界的保护,呼吸到清新的空气。
月光刚好落在石块上,她这会才看清楚,这可不是胡乱堆积的石块,这是一扇门碑。
城门前的门碑,会有指引之类的吗?
月光太朦胧了,她手中凝聚光球,然后送上半空,门碑上雕刻着鬼画符一样的魔界文字。
“喂,上面写着什么?”
山羊眯眯眼。
——巫女不是啥都能看懂吗?
这有时候不是绝对的,总会遇上些不能看的、看不到的。霆霓不是让她翻了个大跟斗,而且每天跟在他身旁,她现今还查不出原因,连蜘丝马迹都寻不找。
都不知道他到底吃了什么怪东西!
可能就像这个门碑上其中一个诅咒一样——禁语魔咒。
——你那是陷害我吗?禁语魔咒的诅咒会落在破咒者身上,说不定我会死的。
嘻嘻!
哪有那么夸张!
禁语,不能说,说了会怎么样?门碑上还刻着了千丝万缕的咒文,禁语魔咒一旦开启就会触动其余的诅咒。
她收起照明的光球。
在黑暗中能把诅咒的咒文看得清清楚楚,但门碑上的碑文即会消失,这到底是什么构造?
至少先试试把禁语魔咒解除。它的咒文浮出其他咒文的表面,发出微弱的绿光,主咒文如同一把枷锁紧贴在门碑中央,辅助咒文则像蜘蛛网一样黏着门碑。
她伸出手指,快要触碰到门碑上禁语魔咒锁之际——
——上面写着一号楼。
一号楼?
——请,请问你要跟我回、回一号楼,还是要到上面去?
一号楼?上面?
她低下头,在门碑的右下角看到一条害羞的海蛇,它睁着怯怯的大眼睛,嘴里还默念着生疏的台词。
噢——
这条海蛇真漂亮,细长细长的扭动着小蛮腰。
——你……
黑背腹黄的海蛇站起与巫女平视,两人愣了愣,然后惺惺相惜地拥抱在一起,呃,是巫女被海蛇缠绕在一起。
——你还是想到上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