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年少荏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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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一梦忘忧(五)

按照法真的嘱托,佳意把二皇子的事向父皇禀告,北海国君大怒,给中原皇帝送去一封密信,揭发了二皇子私自调兵的恶行。据说中原皇帝将二皇子贬去了苦寒之地,野心极大的二皇子李萧然终生与帝位无缘了,不得不说是他自作自受。

在揭发二皇子的时候,佳意以为自己会伤心挣扎,毕竟她曾经那么在意他,但少女情思难以捉摸,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被那个永远不离不弃陪伴她、爱护她的少年占据了。

佳意公主救驾有功,北海国君给了无数的赏赐,并特意拨出最华美的宫殿给她居住,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她再外出受苦,另派了一位不起眼的小皇子去中原为质了。终于过上了梦想中奢华铺张、前呼后拥的日子,但佳意并没有想象中快乐,总感觉生命里缺了点儿什么。或许是身边少了那一个既对她照顾有加又敢耿直地教训她的少年僧人吧。

当日大破叛军时,法真受了很重的伤。据他自己说,是因为动用了以他目前的能力不能完全驾驭的深奥经文,受了反噬的缘故。法真在她的宫殿里休养了一阵子,身体略一恢复就提出了告辞。

“我不答应,你为什么一定得离开?”佳意恼怒地拒绝道,心里舍不得与法真分离,却不好意思承认。

“还记得公主殿下曾问过贫僧,平定叛乱之后想要什么奖赏吗?贫僧希望游历四海,继续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而不是被圈养在宫中,虚受一辈子荣华富贵。”法真身上有一种无法磨灭的慈悲为怀,这种慈悲既可爱又可恨,既让他悉心照顾了可怜的质子公主多年,又让他想告别已然成为强者的她。

“如果你要的奖赏就是丢下我这个累赘自己跑出去撒野,那你就走吧!本公主才不在乎呢!”佳意假装很潇洒地嘴硬道,但任谁都看得出她眼圈红了。法真有些不忍,似乎想说点儿什么,但最终紧闭双唇,淡淡行过一礼,转身离开了。“本公主才不在乎!”佳意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嗓音隐隐带了哭腔。

朱红色的宫门轰然关闭,阻断了她的视线。所以她没看到,少年用最后一点儿力气走出宫门,看似无恙实则千疮百孔的身体再也无法强撑。生机殆尽,肉身即枯萎湮灭,法真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身体在凛风中化作了漫天飞舞的枯叶。

引出了梦魇珠却没有将其化解,并操纵它伤人性命,犯下杀戮之戒。精妙的佛法岂能容如此亵渎,少年僧人自小苦修来的功德尽毁,随他的肉身一起灰飞烟灭。他要走,只不过不想被佳意看到他的下场,就让她以为自己云游四海、逍遥快活去了吧,这样她才会气呼呼却元气满满地生活下去,这才是他想要的奖赏啊……

枯叶飘摇,随风越过高高的宫墙,翩然落在少女的脚下。“起风了……”佳意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捉住了一片金黄的枯叶。指尖残留着熟悉的温度,仿佛是谁恋恋不舍的挂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