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陈东升故意逗他开心,一听自己睡了三天,就没心思理这个油腔子,转头沙哑着嗓音问谢旭:“我怎么受伤的?”
三人脸上同时闪过一抹异色,谢旭还没开口,陈东升又嚷开了:“哥们儿你可真滑稽啊,逗咱开心吧,你这回是光荣牺牲了,独闯匪窝,英雄救美;还顺带把缉私关的事情给捋了,你这一箭下的雕可多了,听说上头正琢磨这回该给你发个什么奖,你看你这有了好处也不能忘了这鞍前马后的哥们儿是不……”
见亦南辰脸色不明,一边的程飞黎连忙递给陈东升一个闭嘴的眼神,就怕这位嘴上没把门儿似地泄漏他的真实病情,慌忙接口:“什么光荣牺牲,我说你到底幼稚园毕业没,会不会用词儿,啊?哥哥,甭理这乌鸦嘴的小子,你这可是要快点儿好起来呀,我老婆可都天天围着你转没空理我了。”
程飞黎寻着安慰的话,听在亦南辰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老婆?
不由心中嗤笑,恐怕,这女人一辈子都不会成为你老婆了。
宁错错端着粥只觉心里咚咚直跳,他那直直的眼神让她不知道要怎样开口?
病床上的太子爷,杀伤力同样强大!
要与他像常人一样相处,着实有些困难。
安抚下狂跳的心脏,把眼神盯在他瘦下去的脸窝,努力让自己去想他舍身相救的那一刻;咽了咽口水,缓步走得更近些:“我刚煮的粥,你吃点儿吧。”
每天都是打营养针维持,怎么能快点儿好得起来。
见亦南辰没答话,她把粥放在小桌上,拿小碗盛些出来,轻轻吹凉后再装一勺儿递到他唇边。
亦南辰抿着嘴看她,没张口的意思,淡瞥眼前冒着丝丝诱惑力的粥,香气甚浓。
艰难地忍住五脏庙翻天覆地闹腾,他是受伤,不是残废;听他们的意思,还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那她这算什么?
报恩?还是可怜他?
他猛然伸手,紧紧捏住她拿着汤匙的手腕:“宁错错,你现在心里一定很开心吧,还是你以为我躺这里了,你就可以无视我说过的话了,或是你觉得,程飞黎可以保得了你?”
瞅了瞅她紧咬的唇瓣,冷冷笑几声又说:“也是,要是黎子知道他眼中天使般的女人那样的杰作,你猜,他还会不会觉得你是他的天使?”
宁错错嘴唇咬得没了血色,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就想不明白了,这人为什么要对她的事如此执着?这人为什么会生得如此让人觉得可恶?
可恶得让她真想把手上那碗粥都盖在他头上,手腕很痛,心里更痛;可这些痛在看见他头上那厚厚的纱布和满脸的憔悴时,就变得不那么痛了。
她想,他现在是病了,为了她遭这么大罪,脾气不好一点儿也是正常的,当他是病人吧,就不那么难过了。
想到这里,放开唇扯了个柔柔软软地微笑:“先吃吧,你三天都没进食,只能吃这些,我熬了一个小时,再凉就不好吃了。”
亦南辰诧异万分,感觉像是一记重锤却敲在了棉花上,这是在表现她的深明大义?还是显示他的无理取闹?
明明满眼委屈,一脸伤心,转眼间就变成云淡风轻了。果然有几分本事!
装吧,那就装吧!看你能装得了几时?
等我能动了,你也就装到头儿了。
宁错错低眉顺眼地一口一口喂,亦南辰出人意料地很是配合,给什么就吃什么。平时像帝王般的人物,如今要软趴趴地每天都窝在一张床上,不能动不能走,随着时间的延长,脾气就越见得不好。
一个不顺眼就又摔又砸,小语被她吓哭了很多次,护士被他骂走一批又一批。宁错错强忍着委屈,多想想他受伤的原因,心想着把他当孩子就好了。
偷偷抹干眼泪,又端着各式各样的补品,小火慢炖的药粥,笑咪咪地站在他床前。
亦南辰除了老骂人砸东西也不再提让她和程飞黎分手的事儿,她摸不准他的心思,他不提,她就装作不知道。但是每次程飞黎一来,她就能明显感觉到,像是仿佛粘在自己身上那阴测测的目光。
三人同在的时候,她总是找着借口远离程飞黎,不让他抱,不让他亲;程飞黎老大不爽哀怨连天,但一见她泪光闪闪,就浑身搓火,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娘。
七天后
大清早,宁错错端着洗漱用具到亦南辰床前,挤好牙膏,一侧头就见亦南辰已经睁开眼睛定定瞧着她。
宁错错愣了愣,温柔微笑:“醒了,袁医生说今天你头上可以拆线了。”
一星期的调养,他脸色渐好,多了些红润,虽仍是有些瘦,但却不再苍白。宁错错走到床尾把床头摇高,几天相处,她已经算是比较熟悉他的生活习惯。
亦南辰右手接过牙刷,仍旧些笨拙地刷牙。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亦南辰把屋里的人一个不留地全赶出去;不多时,宁错错就在门外听见里面摔碗筷的声音,她推门进去,亦南辰粗喘着趴在床头,一地的碎片。
后来,问了亦伯伯才知他是左撇子。
虽然右手也会做很多事,但使终不如左手灵活。这次却刚好伤了左手,宁错错心酸地想,这个不可一世,骄傲狂妄的男人,哪怕伤成这样,都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一点儿的窘态;可如今却连喂饱自己的肚子都要寄于她人,他心里,该是承受了很大压力吧。
亦南辰刷好牙,宁错错给他下巴抹上刮胡子的泡沫,然后一点儿一点儿熟练认真地帮他清理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