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辛格就有点儿奇怪,为什么亦南辰在第一次和她接触的时候仅凭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会有所怀疑?
不认得,便好。
她与他,到今天,也不应该要认得。
苏辛格啜了一口杯里的酒,软着身子往沙发上靠过去,懒懒一笑:“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看着这个三分慵懒,三分冷艳,三分淡漠和一分妩媚的似曾相识的笑容,程飞黎扬起的唇角微僵了一下,风骨卓然,如寒风中枝头上的腊梅。
心中感慨,难怪南哥要死要活也要把这女的给弄回家,这女人,真的是一勾人魂儿的主儿。
“我叫程飞黎,小程,小黎,黎子,随你挑。”
唯独飞黎,在他心里,已属一人独有。
“美女,我叫程飞黎,你可以叫我,黎黎,飞飞,亲爱的,宝贝,随你挑,看我多诚心,叫一声来听听好不好?”
忆起昔日的某个场景,苏辛格掩唇笑了,笑得好不开心,平白给这暗昏的室内添了一丝亮色;程飞黎举起小姑娘刚刚端上来的果酒,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嫂子,敬你。”
“为什么敬我?”苏辛格脸庞之上已经恢复了常色,端起杯子送到唇边,却并不饮下。
“希望你少折磨一点儿咱哥们儿,他可是真心爱你的。”
“爱?”低头看向透明杯子里的五颜六色,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仿若在自言自语一般。
或许苏辛格如迷路的孩子般的眼神让程飞黎想起了某个时刻,当他追在那冷傲女子身后两个月之后,他对她说:“姑娘我爱上你了,你别折磨我了就答应做我女朋友吧。”
姑娘也是这样迷茫地看着他说:“爱?你知道什么是爱么?”
狠狠灌了一口闷酒,难道今天是回忆日?还是这女人身上有什么魔力?为什么总让他想起那个他已然错过的姑娘。
“你爱过吗?你知道什么是爱吗?”苏辛格也轻抿了一小口,静了心神,抬起眼直视着他的眼睛。
程飞黎被她问得一愣,原来只是看见是熟人过来打声招呼,当然,不排除想帮南哥保护身入狼群的嫂子,可是现在,似乎,有些什么,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
一个爱字,令他脑海里回忆如潮。
爱过。
他可以肯定自己爱过,怎么会没爱过?
可如今她爱过的那个姑娘已经躺在那一杯冰冷的黄土之下,带着他曾经的爱情。
“曾经,爱过。”他听见自己带着尖锐痛楚的声音。
“是杨霄霄么?”
“……”程飞黎喝了一口酒。
“曾经?只是曾经么?为什么不继续爱了呢?”
一对陌生又熟悉的男女,在并不显得吵嚷的音乐声中,极其自然地轻声说着心里或许这一辈子也难以再向人说出的心里话。
他看着那双黑暗里亮亮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解下了自己的心防。
她情不自禁,只因为知道,今夜之后,他们,将永不,永不会再见!
苏辛格走出酒吧的时候,飘落的小雨还没有停,下的时间长了,城市里的一切事物像是都隐在水雾里,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实。
把程飞黎刚才问酒吧要来给她的雨伞放在门口的篮子里,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才大步向远处的停车场走过去。
路边的雨雾里,站着两个撑着伞的人。
一个挺拔的身影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面向她的方向,笔直地站在那里。
离得太远有些看不清面目,苏辛格却觉得那个人的站姿很是熟悉,另外一个撑着红色的漂亮花伞,即便看不清也看得出来肯定是女人,苏辛格眼神略扫而过,她并不想去看清这是否是自己认识的人,提了提手中的包包,踩着湿滑的石头路面,朝着停车的方向移动。
一路向前,苏辛格垂着头只顾看自己脚尖儿,低垂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双带着水珠的黑色皮鞋,她木然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心思去计较,便很自觉地微微往左迈了一步,谁知,面前的黑色皮鞋也往左一步;再往右一步,黑色皮鞋也往右一步;很明显,来人故意拦住她的去路;苏辛格不得不抬起头来,满眼是火的目光顺着黑色皮鞋以飞快的速度直往拦路人的脸上移动。
斥责的声音还没出口,就已经被对面这张意外出现的面孔惊得堵在了喉间。
“呵,怎么了?才几天不见就不认得了?你也真是,这么大人了怎么不会照顾自己,这下着雨呢怎么伞都不拿?大冬天儿的别看雨不大也冷着呢,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
亦南辰笑嘻嘻地瞧了瞧微张红唇傻傻看着他的女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自己头顶上的雨伞移到苏辛格头上,再扯着自己的衣袖轻轻帮她拂掉发丝儿上的细小水珠,才拽过她垂在身侧的一只小手放在嘴巴哈着热气:“瞧瞧,这手凉得,像冰块似的,赶紧地,放我兜儿里暖和暖和吧。”
苏辛格已经基本讲不出话,也不知道要讲什么?
看着男人给她暖手的认真表情,苏辛格想起来在十分钟前,一个男人也是以这样认真的表情看着她说他爱过,并且是,很爱很爱。
她问:“为什么不继续爱?”他说:“已经错过了,没了那个资格。”
她问:“你后悔自己错过么?”他说:“不后悔。”因为他现在找到了另一段爱。
她问:“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他说;:“因为怀念某些曾经错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