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在小镇的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听到了门口吵闹。真人一掐指,算到了是怎么回事。
“师父,外面好是喧闹,是在做什么事吗?”小童过来问道。
“是县府老爷来给我们送行了。”真人说道。
“师父认识这个县府老爷?”小童问道。
“为师不认识这个县府老爷,但这个县府老爷认识郑大人,而郑大人又认识为师,所以县府老爷要来认识下为师。”
真人说得小童云里雾里,小童不再和真人答话,跑到窗边推开条缝向外观望。
楼下客栈门口,站着两排衙役,个个披红挂彩,手执仪仗。县府老爷带着师爷,亲自在一旁等候。边上一群围观的人群,在看热闹。
“师父,好多人啊!”小童叫道。
真人闭眼冥思了片刻,睁开眼说道:“徒儿,你收拾下行李,我们这就动身。”
“师父,您还没吃早饭呢?”小童说道。
“想这场面,也不能安心用斋了,我们还是离去的好。”真人说道。
“那我们要从前门出去吗?”小童又问。
“这个……”真人又停顿了一下。
话说本地县府老爷,为何这么卖力来讨好真人呢?原来这个县府老爷因为有一事得罪了上一任广东巡抚,所以在六年间都没得到升迁,而其他县府老爷早就青云直上了。
原来上一任广东巡抚大人喜爱马,于是手下州县官员到处去采购良驹,这个县府老爷寻思怎么才能众官员的礼物中让巡抚大人注意到自己呢?
于是他花大价钱派人去北方选了一匹汗血宝马,哪知此马并非纯种汗血马,而且此马彪悍凶猛难以驾驭。巡抚见到这马,高大威猛很是喜欢,便教备鞍。结果上马行不到几步,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闪着了腰,害得巡抚卧床了三个月才能下床走动。后来又听说此马并非纯种汗血马,于是怪罪县府老爷用一匹劣等马骗他。
想到因为这个,害自己在县府上呆了六年,如今新巡抚上任,自己终于要熬出头了。难得打听到了一位新巡抚非常尊敬的道长在自己县下歇脚,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于是县府老爷一早就起身,带着衙役厚礼来到客栈门前等候,显得自己一片诚心想要结交道长。怎奈百姓一看,官府这排场肯定有事发生,都来看看究竟。
此时,客栈大门也只有出的人没有进的人了。县府老爷及一大帮衙役盯着每一个出门的客人,生怕放跑了那位道长。歇息在这间客栈的旅客,都打好行礼急忙的出门了,都怕官府抓的是自己。
于是,一群受了惊的客人出门在万众的目光注视下向前走去,先是穿过穿大红袍执仪仗的衙役队,见了衙役还是呆在原地,心里才放松下来。踏着混乱的步伐从人群空出的羊肠小道尴尬地走了出来。有些外地客人见了,心想这年头官府抓人都这么讲究,还穿红袍的?
从早晨开始等候,等到最后一个客人从客栈出来过了两个时辰,还不见道人打扮的客人出来,眼见快到中午了。
“师爷,会不会道长已经混在客人中走了?”县老爷开始担忧了。
“大人放心,衙役中有些昨日去迎接巡抚大人时见过那位道长,定不会出错的。我看这是道长在试探大人,看看大人是否有诚心,所以故意迟迟不出门的。”师爷一边说道。
“那该如何是好?”县老爷急了起来。
“大人勿燥。想刘玄德请卧龙三次亲顾草庐,才感动卧龙出山相助。大人要有耐心,若道长不出门,只便一直等下去。”师爷安抚道。
“等倒是小事,奈何本县我腿脚吃力,已动弹不得。”县老爷抱怨道。
“这有何妨,叫仆役取个方凳来坐好了。”师爷说道。
“如此倒好。”县老爷同意道。
于是,客栈门口呈现了这样一幕。六班衙役两列站立,披着红袍执着仪仗,衙役护卫着的县老爷正双手叉腰,威武的坐在一条向边上小店借来的条凳上,身边还站着个师爷。活像在开堂断案,只是没了文案、堂木和令签。
于是毫无意外的等到了黄昏。此时,围观的人群大半都散了,看了一天也没看出这群当差的在干什么,只有少数登徒浪子还在围观。街上的店家也点起了灯烛。
夕阳下的县老爷剪影显得格外的威武霸气。师爷等得是呵欠连连,再看两厢的衙役都开着小差。
“大人,大人。”师爷推着县老爷的肩道。
“啊!啊乌鲁乌鲁乌鲁鲁……”县老爷醒了过来。
“大人,快看!”师爷指着前面说到。
只见客栈门里走出两个人影,一个高的道袍打扮,一个小的跟在后面。众衙役一齐迎上,拜在那道人面前。
“县府大人有请道长。”
这时师爷走上前来,对着那道人作了个揖道。
“县府大人久闻道长大名,特意在此迎候道长,请道长屈尊到县府一会。”
那道人还礼道:“哦,不知县府大人贵姓?”
这时县府大人在仆役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久闻道长大名,今日有幸遇见,还望道长赏脸到府上一聚。”
嘴上是这么说得,心里则是:臭道士,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吧。要不是你跟巡抚大人有交情,敢这么消遣我的早就被拿到狱中棍棒伺候了。
“贫道并不认识贵县,想是你们弄错人了。”那道人作揖说道。
县老爷看了一眼在旁的衙役,只见衙役们都点着头。
“敢问道长可是李春山先生?”师爷问道。
“正是在下。”那道人答道。
“真是缘分啊,鄙县也姓李。”县老爷上前开始套近乎。但心里却想着:臭道士还敢不识抬举,看我怎么摆平你。
“那真是幸会幸会。”那道人客气道。
“哪里哪里,该是鄙县沾到道长的光了。鄙县姓李名铁,久仰道长大名,听闻道长在治下小憩,特来拜见道长。只是小人无光,在此恭候一日也不曾遇见,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让我等到道长了。”县老爷满脸笑容说道。
心里则是:臭道士,好大胆啊,敢让老子在这等了一天。不过要是你在巡抚大人面前多说点我是怎么厚待你的话,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不知李大人找贫道有何贵干?”那道人问道。
“也无多大事由。只是略备薄礼以表敬意,若道长愿到府上一聚,鄙县还有重谢。”县老爷说道,招一招手,一个衙役献上了一个木盒,盒中种着十几个鸡蛋大的银子。
“那还等什么,赶快去吧!”那道人看到了银子,眼前一亮道。
“好好好,道长请——”县老爷高兴说道。心想:就说嘛,哪有跟银子过意不去的人,就算是巡抚大人尊敬的道士,也还是对钱财有追求的嘛。
于是,衙役抬着两台轿子前拥后簇的把道人和县老爷抬回了府衙。
县老爷在府衙摆起了酒宴,用来款待那道人。左边上首县老爷,下首师爷;右边上首那道人,下首是随身小童。
“李道长,来。李某敬你一杯。”县老爷举起酒杯。
“好。贫道从命。”那道人举杯一饮而尽。
“小童也干一杯如何?”师爷举杯对小童说道。
小童举酒,一仰脖干了一杯。
“好酒量,好酒量。”师爷赞道。
就这样,众人喝了半个时辰,都有些醉意。
“久闻道长大名,不知道长何处从师?”县老爷满嘴酒味的说道。
“噢,这个啊。我当初在江西龙虎山学过道,后来本事都学会了,就出来行走江湖了。”那道人也开始满嘴胡话了。
“噢?想必道长本领高超,不妨露一手给我等瞧瞧,也好长长见识。”师爷摇着脑袋说道。
“好说好说,我来个呼风唤雨怎么样?”那道人摇着酒杯说道。
“那真是极好的。”县老爷喷着酒沫子说道。
“不过,县老爷先把之前说的重谢给我吧。”那道人说道。
“哈哈,道长真是心急。来人,把礼物拿上来。”县老爷喊过衙役。
不一会儿,两个衙役捧着两个盒子走了进来。一个盒中是金灿灿的十几锭金子,另一个盒中是一件镶边绣花道袍。两个盒子摆在了桌上,那道人将金子交给了小童收起。自个拿起那件道袍穿上。
那道人穿好衣服,来到厅中,对县老爷拱了个手,然后开始施展神通。
“风来——”那道人两手举在头顶喊了一声。
大厅安静了半天,也不见什么动静。县老爷和师爷憋了半天,心想:料你个道士吹牛,原本只是随便说说,哪知你还要卖弄,这是你自己答应的我们可没逼你,出了笑话也不关我们的事。
“雨来——”那道士见半天没有来凤,就喊起了雨。
“哈哈哈……”县老爷再也憋不住,笑出声来。
“想是道长路途累了,法力不足,来日再来显露。”师爷圆着场。
“哈哈哈……”县老爷则是笑得合不上嘴。
突然,一阵呼啸传来,府衙的屋梁被吹得吱吱作响。接着又一个响雷打在屋顶之上,惊得县老爷和师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风来——”那道人喊了一声。
只听得“轰隆”一声,府衙的半个屋顶被掀了去,县老爷和师爷被吹倒在地。
“雨来——”那道人又喊了一声。
豆大的雨点就从空中砸了下来,瞬间就把没了顶的府衙下成了水塘。县老爷和师爷从桌下面探出两个湿淋淋的脑袋,再看厅中已找不到那道人和小童。
“噢哈哈哈哈……”天空传来了雷音般的笑声。
县老爷和师爷吓得抱着桌腿发抖。
“我们是日游神,夜游神。你这昏官为了讨好上司,大白天在街上拦截修道之人。”雷音再次响起。
“这是给你的惩罚,下次再敢不务公事去祸害百姓的话,那就不是掀了府衙这么简单了。”另一个雷音响起。
“哈哈哈,你的金子银子我们就收下了。”
“啊哈哈哈哈……”最后的的笑声断空而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县老爷和师爷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看着地上的狼藉发呆。
“师父,我们都走了一天了,怎么还没找到客栈啊。”小童提着盏灯,在狭窄的山路上边摸索着边说道。
“徒儿休要抱怨。”真人跟在后面,手中也提着盏灯。
“徒儿不敢怨劳,只是天色已黑,今晚可能要露宿野外了。”小童在前说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在外哪有在家自在。”真人说道。
“师父,快看,前面山坳里有灯火!”小童突然发现了一处人家。
“恩,看来我们晚上可以去那里借住一宿了。”真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