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行走不过一刻,便猛然停在了云层之上。
“我们被千眼神君盯上了!”
盖燕如的声音传来,依旧无比镇定。
“嘿嘿!”一个干枯、嘶哑,却又尖细狠毒的声音很快在这罡风云层之上响起,光是听见这声音,都让人觉得虫豸爬满了全身,鸡皮疙瘩一茬接一茬地冒,“不愧是太白剑宗最为年轻的执剑长老,眼力着实厉害。”
“千眼,以大欺小,就不怕掌门一剑砍了你?”盖燕如停在云层上,看着四面八方忽然从风中、云中钻出的无边虫海,像是没有半点忌惮。
“哼!”千眼神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摸不清他到底在何方,“他李玉隐就是再横,也不是全知全能的。老祖花上一时半刻功夫,杀了你俩再走,她又能奈我何。”
“不过老祖今天心情好,”他突然话锋一转,“不想多造杀孽,只要你把你身边的那个小子交出来,你自己尽可离去,我绝不阻拦。”
不想多造杀孽?盖燕如想笑,谁不知道千眼神君杀人如麻,以人养蛊,恶事做尽。修炼界的魔头,这家伙至少能排进前十,不是没有佛道乃至儒门高人想除去他,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始终让他逃出生天,名头反而越来越大。
“盖道兄,你把我交出去吧!”夏玉树倒是没什么所谓,不就是个游戏账号嘛,大不了建号重来。不过他也打定主意,一定要用青龙给这老不死来个狠的,铭记终生的那种。
盖燕如一下按住夏玉树的肩膀,带着笑意地道,“别担心,收拾他的人到了。”
“全知全能倒是不敢当,便是天界金仙也未必有这本事。”一个温和的女声在夏玉树他们耳畔响起,“但是杀一条傻乎乎的蜈蚣,还是可以办到的。”
“李玉隐!”千眼神君声音惊怖,周围的蛊虫瞬息之间退的干干净净,不见踪影。
“吟”,在这声剑吟响起之前出现的,是无边无际的紫色剑光。紫色至尊至贵,带着辟邪降魔的雷霆真意,充塞了夏玉树的视野。
片刻之后,剑光收敛地干干净净,一个一袭白色衣衫的女子,静静地立于罡风云层之上。
此处罡风云层摧金铄石,差一点的法宝都未必经受的住,可此女就这样凭风而立,衣裳像是微风拂过一样轻微扬起,一头黑色的头发斜斜挽起,一支翠绿欲滴的竹枝穿过,更添山野仙风。
其面目绝美,一双剑眉斜插入鬓,非但没有妨碍她的美丽,反而增加了男子也少见的无边英气。看见此女,夏玉树便知道此前在论坛上被骂成狗的帖子说的是真的了,此女真的不输于昔日的崔盈!
“这老不死着实奸猾,真身远在千里开外,此处只是他一个蛊神分身在主持,已被我斩灭了。”面前的太白掌门说道,颇带着些不甘心的味道。
“千眼神君不比麻衣教,便是修炼无数年,这蛊神分身也不过三条,”盖燕如道,“如今被掌门斩灭三分之一,怕是又会潜藏一段时间了。”
李玉隐微微颔首赞同,然后目光一转,“这便是你说的那位玉虚宫的弟子?”
“晚辈夏玉树,见过李前辈!”夏玉树赶忙站出来,对着李玉隐施礼。
李玉隐不偏不让,生受了夏玉树一礼,“你的确是我晚辈,将来你便会知道了。”
然后她对着盖燕如吩咐道,“你把他送到神都之后,便来锦绣府找我,听说天人生那老兔子似乎在那里出现过。”
夏玉树不明所以,盖燕如点头应是。
然后紫色剑光微不可见的一闪,脚下的云层猛地裂开不知多长的缝隙,依稀可以看见下面大地的景色,李玉隐便不见了踪影。
“走吧!”盖燕如说了一声,便再次御剑前行,剑光不断地斩破罡风,朝着玉京的方向而去。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都在赶路,每到晚上,便降下到一城投宿。这主要为了照顾夏玉树,他毕竟刚开始修行,凡夫俗子一个,宿在荒郊野外伤身。
到了第四天,行了大概两个时辰,剑光忽然一震,然后慢慢下降。
“怎么了?”夏玉树看着不像是盖燕如主动施为。
“撞上玉京的龙气屏障了,我不能再往前去了!”盖燕如回答道。
夏玉树了然,他从南疆一直到来这的路上,可不光光是每日都早起练功,更是抓紧时间向着盖燕如和胡三娘讨教一些修炼界的常识。胡三娘平易近人,凡有所问,必然回答,至于盖燕如,虽然看上去有些冷,但是也着实讲述了不少的秘闻,让夏玉树这个小白大开眼界。
世间修炼门派林立,各种学说层出不穷,但是主宰大地山川的,依旧是凡俗王朝。而幅员辽阔的王朝,自然也时常发生妖魔鬼怪害人的事情,人道王朝是怎么解决的呢?
答案便在于龙气。
天下万民归心,王朝立下,上承天意,中顺民心,下通地脉,天地人三元合发,自然便有世间第一大力生出。
龙气一诞生,便霸道无比,有禁绝万法,号令诸神的伟力。在龙气深重之地,就算是天仙,也会修为尽散,化作凡人一个。除非领携带龙气的符召,也就是入朝听命,不然修炼之人是绝对不会靠近玉京的。不为别的,就因为那种修为散去带来的危机。
剑光慢慢地下降,落到一处山林之间。到了此处,盖燕如便不会再往前走了。玉京乃是一国之首,龙气覆压百余里,光是到这里,已经让他觉得剑光困难了。
“从此处往北去,百余里便是玉京所在。”顿了顿,盖燕如说道,“到了玉京,一定要注意谨言慎行,特别注意不要去招惹那些儒生,以及领符召的道人。”
“道兄放心,我知道!”夏玉树对自己的斤两还是清楚的。
盖燕如点点头,剑光一转,慢慢地升上天空,去到远处之后,才摆脱了龙气压制,猛然加快,往东边去了。
等剑光彻底消失在天际,夏玉树才转过头来,朝着山林外的大路走去。靠近玉京的缘故,这里的大路都修建得十分平整宽阔,足以并行八架马车。地面基本都是硬土夯实,在最中间,是薄薄的石板铺成,估计是用于什么特殊的用途。
路上的行人并不少,看见夏玉树从树丛里钻出来,也见怪不怪的,毕竟人有三急嘛!
走了片刻,忽然如雷的马蹄声入耳,伴随着御马的声音。路上的行人马车赶忙分到两边,夏玉树也跟着站到路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东张西望。
“这一早上过去好几趟了,又是押送反贼的?”
“听说淮山府造反的抓着了,估计是押送往玉京的反贼吧!”
两个像是行脚商的汉子将担子放在路边,交头接耳。夏玉树一听周围的声音,意思大概都是一个。貌似是淮山府遭了洪灾,有人造反,被朝廷派兵镇压了。这一早上过去了好几趟,全是押送反贼的。
夏玉树撇撇嘴,觉得没甚意思。
马蹄声很快就到了近前,近百甲精骑开路,护送着一辆纯钢铁打造的囚车。车上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的人双手皆被吊在车顶上,随着囚车的晃动轻微摇晃着。
当囚车驶过夏玉树所在的方位的时候,本来有序候在路两边的人群中,有人蓦然暴起,掷出十几个很大的白色纸包。
骑兵们大喝一声,勒住了马,退往囚车方向。一支不知何处而来的弩箭,划着玄妙的轨迹,当空一转,就穿过了所有的纸包,让里面的东西当空爆散开来。
“动手,杀!”白色的不知是石灰还是什么玩意儿爆开,将整个路面完全笼罩,就连那些在路边看热闹的人都没放过。夏玉树第一时间便闭眼,捂住口鼻后退,生怕被卷进去。不管是官兵赢了,还是劫囚的人赢了,都与他无关。
“喝!”一声大喝猛然传来,震得夏玉树头晕眼花,一个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等他爬起来,听见喊杀声很快便结束了,夏玉树睁开眼,便看见一个兵士朝他走来,要来拉他的领子,赶忙一躲。
兵士脸色一肃,将长戈一下子放到夏玉树的脖子旁边,大有一言不合就给他开瓢的架势。夏玉树赶忙拱手,“别别别,我自己会走!”
他朝着骑兵所在的地方走去,在那里,残肢血肉满地,许多原本看热闹看得好好的路人,正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脖子上的长戈传来一阵压力,夏玉树有气无力地一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一样蹲了下去。一低头,正好和一颗眼珠对上,他只感觉喉头一阵发痒,差点没吐出来。
当士兵们将这段路上的所有人全部集齐了之后,一个将领模样的人站了出来,对着夏玉树他们喝道,“逆犯劫囚,已经被诛杀。为防你等中仍有逆犯潜藏,人人皆需出示照身帖,若是没带,路引也可。要是两者都没有,便随我等去一趟玉京天牢吧!验明正身,方可离去,一个个来。”
“哦豁!”夏玉树心里一沉,这要是没被魔道大佬弄死,死在这种事情上,可就笑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