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从游戏开始的登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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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争

“赵显,身作何解?命又作何解?”

“身乃己身、家身、国身,命乃己之理,家之理,国之理。”

“很好!”青湖先生点点头,然后转向夏玉树,“你觉得他说得可对?”

夏玉树,“……”

好吧,这是你自找的。他笑了笑,“先生,他说得对不对,我实在是不知道,不过嘛……。”

他说他不知道的时候,青湖先生以及座中诸人都面露嘲讽,早就听说过夏家最小的儿子不学无术,昔年的先生都被气吐了血,大骂而去。

“不过什么?”

“不过安身立命,好像不是儒家之言,乃是佛门高僧大德之语。”夏玉树心里暗骂,过府一叙,还真的是一叙。

“僧问学人不据地时如何?答曰汝向什么处安身立命?”

夏玉树之所以知道这句话的出处,是因为在一次蓝摩精舍论法,两乘僧众以此为题辩论,大乘大败而归。果然,多读书还是要好处的。

周围的人都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夏玉树,像是重新认识了这家伙一样。

青湖先生冷笑一声,“出自何处别管,你且说赵显说得对不对?”

“以儒学的立场来看,此言自然是很好的回答。”夏玉树回答道。

青湖先生又道,“既然你如此清楚此言的出处,那亚圣昔日有类义之语?你可知为何?”

这下子可就把夏玉树给问着了,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古文爱好者,所以一时间沉默不语,直接说了句,“我不知。”

“赵显,你说。”

“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赵显先是一礼,然后直起身体回答道。

“很好。”青湖捋了捋胡须,略作满意之色。然后转向夏玉树,“不要仗着懂些偏门的知识,便肆意卖弄,我辈求学之人,还是要求个堂皇正道,取中庸之意。”

……

“什么?”夏承乾一下子站起来,“青湖先生要在端王府考校年轻人,择优收徒?”

管家恭声回道,“是。”

“为何之前没有半点风声?”夏夫人也是一脸的惊疑。

“回夫人的话,此前的确没有半点消息传出,只是当小金王爷邀请的人全都进了王府之后,才有消息传出来。”这个时候,数不清的年轻一代拜谒端王府,可被人全部回绝,不知道多少人悔青了肠子。

青湖先生,名为赵泽睿,据说是皇室中的远亲,但是一直没人承认。此人位列尚阳学宫的三十六贤,号曰“教贤”,三圣之一的易圣曾经点评,“若说吟诗作赋,注经释文,他并不出彩。但若论起教徒弟,则少有人能出其右。”

青湖先生虽然自己只是三十六贤人中的第二十位,但是他的大徒弟,是如今三圣之一的理圣,三十六贤中更有四个是他的亲传弟子,至于君子、隐士,就更多了。不过他一直隐居在众圣山的山腰青湖之畔,很少下山。每年不知道多少王公贵族,想尽办法地想要拉关系、拜师,但是都无功而返。现在忽然传出其要收徒的意念,只怕整个玉京城都得沸腾了。

“那么小金王爷,为何非得要把玉树弄过去?”夏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得她这一提醒,夏承乾才忽然省了过来,“玉树现在可是个道士啊!”

夏夫人闻言也是面色一变,极为难看。

青湖先生只得一子,昔日也是名震玉京的年轻俊杰。不过三十年前,其仗剑游历天下之际,遇上藏污纳垢、残害乡民的妖道,一番斗争之下,黯然而逝。丧子的青湖先生大悲之下,恨极了道士,这种思想不光是他有,便是他的弟子门徒也都有。理圣甚至对人皇提出,要将每年道士的度牒之数,削掉一半。

幸亏太子极力谏言,才打消了人皇同意的念头。

接下来的内容,基本都与夏玉树没什么关系了。青湖先生时不时地出题,让周围的士子文人、名公贵子来回答,有的答案他点头,有的则是无奈摇头。能得他点头的欢欣鼓舞,满面红光,其余之人则面色灰败,像是天塌了下来一样。

问到夏玉树的时候,他一概推说不知,几次过后,便也不再问他了。到了后来,他所出之题也越来越难,只有寥寥几人能够回答出来,而赵显,就是这几人之一。

夏玉树冷眼旁观着,总觉得赵显这家伙是在憋着杀招。既然前番都已经对自己下杀手了,现在难道还能和平共处不成?

想到此处,夏玉树不禁有些后悔,来端王府赴约,还是有些鲁莽了。

青湖先生再次出题,“僧道之于家国之害”。一听这题,夏玉树眉头就是一跳,只感觉杀气迎面而来。赵显这时侧头,对着夏玉树微微一笑,说不出的平易近人。

他徐徐站起,对着青湖先生一礼,然后朗声说道,“僧道之人,摒弃人伦,自古便有僧道修行破家之说。”

“其二,僧道之人,少有从事生产。道者画符卖药,僧者托钵化缘,固有高人,但大多不过是鱼目混珠,好吃懒做度日。更有甚者,道士卖假药害人,僧众以各种名义收刮钱财女子,搞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

“其三,曲意逢迎,惑上欺下。”

“其四,于人本身,空中画饼,叫人求长生,求解脱,但是始终不见其影,空耗精神,无益于家国天下。”

一条条,说的条理清晰,逻辑缜密,丝丝入扣,要是先入为主,保管叫人只以为僧道之众全是世间不堪之徒。

他说过之后,再没有人答话。青湖先生面色微喜,忽然转头看向夏玉树,“你觉得呢?”

夏玉树深吸一口气,眼中似有寒光闪过,不疾不徐地站起来,并不行礼,而是镇定地开口说道,“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赵公子说得不能算是错的,但是太过极端,失了中庸之道。”夏玉树努力静下心来,将自己的所有知识都运用起来,“恩生于害,害生于恩,万事万物只看坏处而不言益处,便容易偏离本心。”

“荒谬至极,”青湖先生失了一直的冷静,“背弃人伦父母、无益家国天下的人,对这天下竟还有益处?”

就在虚空深处,寻常人绝对无法抵达的地方,虚静童子和清虚子正站在一处,看着夏玉树同青湖先生赵泽睿的言语交锋。

“此人原先是个读书明理的真种子,但是独子去世之后,其行事越发偏激。尚阳学宫一向谨守中立,绝不参与人皇更迭,这人现在竟然和端王府搅合在了一起。”虚静童子此刻满脸怅然,言语之中颇多可惜。

他看向清虚子,“你这徒弟侃侃而谈的架势,倒有几分你师兄的气势。”

“前辈说笑了,劣徒怎可和师兄相提并论,光是对手,就天差地别。”清虚子执礼甚恭,回答道。

“你从何学得这许多虚礼?”虚静童子眉头一皱,“我道家一向以自然为礼,整这些条条框框的,是准备投入儒家吗?”

“这和道家与否无关,纯是因为前辈乃是门中长辈,故而小道执弟子之礼。尊师重道的可不光是儒家,释道皆是如此。”清虚子笑了一声,回答道。

“你这徒弟有运势在身,若是勤恳修炼,中品金丹是肯定的。”虚静一挥手,带着清虚子回到了国师府中的太乙殿中,天皇之象的面前。

“昆仑嫡传一脉,从不曾出过中品金丹,便是上中和上下二品,都勉强差强人意。”清虚子面对天皇之象,恭恭敬敬地三跪六拜之后,起身说道,“只求前辈多加督促,不能叫昆仑的道统,走下坡路。”

“那只七彩仙蚕,你准备如何处理?”虚静问道。

“不能叫她死了,否则祂会立刻发现。而若叫她活着,她已经见过帝君,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传回消息,如此,只能叫她不生不死了。”清虚子抬起一手,一个淡淡透明封印中,一只有一半身子挣脱出虫体的仙蚕,浑身散发着淡淡的七彩毫芒,明灭不定。

……

“先生何必如此厚此薄彼,”夏玉树被青湖先生的那一套“道士全没一个好东西”的言论搞得心烦意燥,“儒家难道便净出君子贤人?岂不闻二百年前,狐相乱国之祸?”

“放肆!”青湖先生猛地站了起来,最后这一问着实戳中了儒家的痛处,这也是尚阳学宫一直尽力掩盖的丑闻。赵泽睿一直将打压道士视为己任,如今反倒被人扔了残羹在脸上,怎么忍受得住?

他浑身的衣袍忽如有风灌入,鼓鼓囊囊,夏玉树凝神戒备,手慢慢地伸向腰间玉牌,却见青湖先生袍袖一展,忽地朝着夏玉树就是一挥一甩。

周围的天地猛然之间一静,潺潺水声、花园风吹过树梢的声音、甚至是自己的呼吸心跳之声,通通不见。鼻端的呼吸也似全然停止,不管夏玉树怎样惊恐地努力呼吸,始终没有呼入吐出的感觉传来。

手脚完全不像是自己的,麻木无知,倒像是听心凭意的木棍,张嘴大喊,也完全没有声音传来。

恍惚之间,似乎整个世界都与夏玉树格格不入,将他完全排挤了出去。一种前所未有的大恐怖,在他的心里产生,几乎让他当场崩溃。

“你对我做了什么?”夏玉树面目狰狞,对着青湖先生狂怒嘶吼。

国师府中,清虚子冷笑一声,“好好好,以大欺小,行事狠毒,就他尚阳学宫有人不成?”

他猛然间穿入现世,沉重的龙气没对他的法力有半点影响。在高空略略一停,直奔玉京东南所在的众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