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圣山巅,易殿。
一个个学子儒士飞入易殿,各寻位置跪坐下来。
众圣山巅共有九座大殿,唯有成就圣贤,才能拥有其中一座。易殿,便是易圣所在的圣殿。
易殿的顶上并不是一般大殿那样有支撑结构,画栋雕梁,而是一片璀璨的星空。三垣二十八宿各行其道,漫天的星辰循着神秘的轨迹运行,似乎揭示着万事万物的秘密。
易圣跪坐在地,就像是这无边星空之主,众星的光芒都射下,穿入他的身体每一处。
片刻之后,一轮大日,携着一颗淡青色的星辰从星空之顶落下,来到了易圣的身边,显出了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女子,以及干枯瘦小的青湖先生赵泽睿。
在场的诸多的学子儒士都直起身体行礼,“见过理圣。”
那名女子,或者说理圣,端庄地回礼,“见过诸位。”
“各个学派的人可都来齐了?”易圣出声问道。
在最前排的一人回道,“纵横一派的人得了重病,无法前来,其余的都到齐了。”
“那好,抬头。”于是众人都抬头上看,除了赵泽睿和易圣,赵泽睿一直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随着视线触及到星空,众多有序运行的星宿一下子乱了开来,先前地动的起因、结果,以及事情的前后始末,甚至包括易圣算不出来人的根底等等信息,霎时间就被所有的人了然于心,众人看向赵泽睿的眼神,便多了些别的意味了。或是嘲讽,或是赞赏,或是鄙夷,或是愤怒。
理圣轻咳一声,众人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向别处。差点忘了,这老头子,是理圣的授业恩师。
理圣一挥衣袖,漫天的星辰俱都消失不见,变成了一片大日高悬的晴空。她走到理圣的身边跪坐下来,随后让自己的师父坐在自己的身后右侧。剩下的那些人中,理圣一脉的自然是不动声色,但是其他的人却都是一惊。
易圣转过头,看向理圣,理圣回以一个淡笑,然后目视前方,端正而坐。
没人说话,直到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又才有一轮太阳从天上落下来,化作一个身材高大,须发皆灰白的老者,他大步走到理圣和易圣之间,坐了下来。
“开始吧!”老者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那些儒士先前想要行礼,也被他直接压下。这人便是当今的学宫三圣的文圣,也是尚阳学宫的这一任大祭酒,是天下教化的最高掌舵人。
“青湖行事偏激,离了中庸之道,应当拘于山上,修身养性。他的这一脉弟子,偏激者,应当一同作此处理。”易圣的声音低沉,响彻这座大殿。
“这行事偏激中的,是不是也包括我啊?”理圣的声音淡然,透露出一种无可改易的坚定,“再说中庸之道,这貌似是我儒学一脉的法理,和易圣的阴阳一脉,可八竿子都打不着,易圣确定是我们离了中庸之道,而不是你理解错了?”
顶上晴空朗日开始渐渐变暗,一颗颗星辰似乎似亮非亮,理圣嘴角噙着一缕加深的微笑,天上的大日燃烧,要把黑夜星辰一举击溃。
“安静些。”星辰大日晴空一时消散,变作了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洋,鲸浮鸟翔,说不出的浩瀚和沛然。
不见文圣动作,便看见青湖先生赵泽睿身形变换,出现在了三圣之前的一丈之地。理圣似乎还想有动作,但是刚刚一动,一股无匹的巨大力量就压了下来,她右手在袖子里狠狠握成拳,然后使劲松了口气。
易圣不苟言笑,但是面色好歹松缓了一些。
文圣淡淡地看着赵泽睿,没有其他的动作,但是一种无可抵御的心理压力袭来,赵泽睿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要收赵显为徒?”青湖先生本以为文圣会问为难夏家小子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直接问到了这个问题。
“学生觉得赵显天资聪颖,……。”
“你只要说是还是不是。”文圣打断了青湖先生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是。”赵泽睿回答道,在场的众人都一阵惊疑,互相之间交换眼色。
“他可会放弃宗室子弟的身份?”文圣继续发问。
“……,”赵泽睿身体一颤,但是还是回答道,“不会。”
这一下子,殿中的诸人立刻就再也坐不住了:
“怎可如此?”
“不参与真龙之争,这是学宫的铁律啊!”
“人皇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
文圣举起右手,整个大殿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把你心给我们看看。”文圣这句话一出,赵泽睿的脸色一下子煞白。
……
玉京城真正热闹起来了,大街小巷地都在谈论着一件事情。
当朝国公夏景和的最小的孙子,昔年闹出极大风波的夏玉树,在端王府中消失不见了。听说夏景和的老妻,以及夏家掌家的夏夫人,以命妇身份进了皇宫,对着皇后哭诉。说出了小金王爷对夏玉树的几次三番的辣手杀机,央求皇后皇帝做主。
皇后,也即是太子的生母,自然抓住了这个机会,大大地申斥了端王之母,也就是如今最得人皇宠爱的萧贵妃。夏景和更是在御书房大哭,说什么他家的夏玉树是如何孝顺有礼,如何的天资聪颖,就差明说夏家离了夏玉树就完了,搞得皇帝是焦头烂额,将端王叫进宫中,骂了一顿,然后责令赵显面壁思过。
赵显也冤枉着呢,你说要真的是杀了夏玉树这倒霉也认了,可现在明显是夏玉树用不知道什么办法跑了,反过来阴了端王府一把,叫他们有苦说不出。
他正被禁足呢,却不知道他手下的马仔寒鸦道人,在一次外出的时候不咋注意,叫七八个道士围在了一处少有人至的偏僻巷子中。
“九师弟,可让师兄们好找啊!”一个二十出头的道士,大袖飘飘,手中拿着一把绿革长剑,满脸寒意地看着寒鸦道人。
“大师兄!”寒鸦道人心里一沉,两边的墙头上,也有一个个道士跃出来,后面两个道士抱剑而行,堵住了退路。他们呈不规则的圆形站定,将寒鸦道人围得入地无门。
“可别叫我师兄,师父已经将你逐出门墙。”那被寒鸦称为大师兄的年轻道人一脸怒色,“你盗宝叛逃不说,竟然还敢搅合进龙气更迭之中,师父他老人家被你连累,被掌门罚入永夜洞,面壁五百年。”
“是我,牵连了师尊了,弟子……有愧。”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右手猛地扬起,一片暗红的沙尘一样的东西洒出来,劈头盖脸地朝着周围的师兄弟的身上脸上飞去。
几个道士对这东西不闪不避,却见这片暗红色的沙尘忽然掉头,朝着身后飞去。一个道士手中提着一只小小的香炉,有淡淡的五彩烟气从里面冒出来,这些不能目视的蛊虫,前赴后继地飞进去,被里面的火焰焚为灰烬。
“布阵。”为首的年轻道士一声令下,众多的道士抽剑出鞘,遥遥指向寒鸦道人身上的众多要害。
战斗结束的很快,寒鸦道人脱离了王府的范围,不能施法,而蛊虫之类的东西,清静门的师兄弟早有准备,不过几十息的功夫,便听见一声惨叫,已经将寒鸦道人制住,破了气海,毁了元婴。
很快,几个道录司的道人循着踪迹找来,他们只是施法略微查探,便知道了前因后果。一个年轻的道士还欲再追,却被身侧的长官按住了肩膀,“算了,随他们去吧!”
“可是,大人……。”年轻者正打算再劝。
“这等背叛师门之辈,死有余辜,他们也没有惊动京都百姓,便莫去管他们了。清静门也算是难得的名门正派,从未搅乱过人道之势。”道录司一干人等为首者说道,很快打扫了下战场,带着诸人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在玉京西城区中的一个小院,一队巡捕撞开了一个小院的门,打开了正屋。一股淡淡的馨香传来,让人心神为之一荡,但待看清了屋中的景象,所有的人都汗出如雨,浑身抖个不停。
一条条白花花的干瘪身体像是洗刷干净的猪肉,被一根根绳子吊住双臂,悬在梁上,像是被开门的动静惊动,轻微地晃悠起来。
只是从身体上,依稀可见这些都是妙龄女子,但是浑身干瘪不堪,就像是所有的血液都被抽去了。面上的五官扭曲,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餍足感。
“这事情我们解决不了,立刻封锁现场,通知道录司的人来接手。”巡捕的捕头一看,将门一关,不再去看其中场景,而是开始安排人手,排查周围这一片的人家,搜寻可以的人物,以及可能存在的线索。
这一查之下,这些巡捕额头的汗便越多,排查范围越大,便有越多的同样死法的人户。一家、两家……,最后这里竟然有二十五家中都有人死于非命,同样的死法,一样的女性受害人,这可是近一百五十多人的大案哪,一个不好,兵马司从上到下,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道录司的人很快便来了,只是第一眼,便是一惊,“血海魔功?这些家伙竟然也来玉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