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敕令,来往阴阳。”
面前深黑色的虚空一闪而过,夏玉树出现在了国师府外的广场上。
国师府的太乙殿中,李玉隐膝上横着两把连鞘长剑,盘坐于漫漫星空之中,看着北方尽头处的那座顶天立地,身化万物的雕像,眼中不禁闪过温情和怀念。
“一回首,竟然就是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她叹息了一声,“想他当年在我门下练剑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就是一套入门的剑法,都要他师兄教上几个月才学得会。”
“那位师兄莫非就是……?”清虚子和虚静童子同样盘坐在星空中,闻言道士出言问道。
“正是他,也不知如今他如何了。”李玉隐轻轻一叹,那张总是英气勃勃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了女子的温柔。
“天人之间消息不通,我也不甚清楚,但应该不坏。”清虚道人说道。
“那便好,”说着,李玉隐脸色微微一整,看向一旁闭目的虚静童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老巢都差点被人掀了,你竟然都不出现。”
虚静童子睁开眼,整个星空一亮,“他们似乎发现了我的藏身之地,幸好我躲得快,不然就要被人一把捏成碎片了。”
“怎会?”清虚道人不解,“昆仑除了师父,就是大师兄也不清楚你的下落,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也不出奇,找了这么多年,他们没找的地方已经很少。”虚静童子说道,“梦境时间还有三个月就会彻底破碎,到时候我会再换一个地方。等你徒弟一入神阶,我立刻翻转一次,把你和他送出去。”
“这有点太急了,先前不是说修成神阶第二境吗?”清虚道人眉头皱起,问道。
“我心有感应,必须尽早将他送出去,越晚被发现的几率也就越大。”虚静童子说道,转向李玉隐,“李前辈要是想出去的话,也可以出去。”
“那太白剑宗呢?”李玉隐问道。
“他们并没有彻底恢复,只能先留在这里。”虚静童子摇摇头,猛然探手伸入虚空,抓住一只兔子的长耳朵,向着国师府外一扔,“让他练功!”
夏玉树刚站稳,迎面一团白色的毛茸茸直接朝他的脸上怼来,当即伸手一抓,抓住了一只长长的毛耳朵,看着望舒红色眼睛中的不高兴,夏玉树刚要开口,就见对方一口寒光喷出来,正好喷在他的右眼上。一时间,夏玉树都觉得自己的右半边脑袋都木了,整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
手一松,望舒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夏玉树赶忙盘膝坐地,竭力观想自己的右眼中有太阴圆缺生灭,其间有无数玉树林立,广寒仙阙漂浮,仙娥神人来往。
本来不过三寸方圆的月轮,在眼前变得越来越大,夏玉树的精神再次落入一处仙宫中,依旧是满殿的神人神官,正在宴饮欢笑。
“这些人整日除了饮酒作乐,就不干点其他的正事吗?”夏玉树的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星君容禀,”坐在下边上首第一位的仙官站起来,脑后重重神光绽放,其中无数洪涛幻影闪过,他周身的空间像是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黑洞,充斥着无形的引力,“现下太阴仙府虽立,但是天皇未出,众神还没有诞生,所以臣们看起来无所事事,整日宴饮歌舞。”
“你能感知到我的意思?”夏玉树问出口,随即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在这太阴炼神术的太阴之境中,所有的种种,皆是自身法意所化,可以说代表着夏玉树自己的某一个方面,乃是一体的,自然有语未出、意先达的能力。
将手中的玉盏放在一边,夏玉树闭上双眼,感觉这缕精神慢慢地散了开来,渐渐地和这殿中的诸多仙官神人合为一体,最后掌控住了整个月宫。一种完满的感觉出现,夏玉树这才发现,居于自己右眼中的太阴月轮,竟然垂下无数道太阴之光,和整个身体的阴属部分发生着极为玄妙的关联。
太阴之光垂下,身中有七个奇妙的点似乎隐隐跳了一下,夏玉树一下子从那种完满的感觉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右边脑袋的那种冻僵的冷意已经不见,眼前的景象不住在虚幻和真实之间相切。夏玉树看见身下的广场透明无物,或者实体不虚。这是太阴炼神术有所精进,瞳力暂时无法掌控的原因。
半晌后,夏玉树眼前的景象总算是固定了下来。
“醒了便站起来,继续练剑。”李玉隐的声音在夏玉树身后响起,不等他有所反应,就被剑光卷起,只能看着灵界虚空之中的诸多星辰瞬间远去,向着深处划去。
这次貌似比上次好受些,至少在剑光中夏玉树还是可以呼吸。随着剑光前进,远处的一个闪着淡紫色光芒的小点急速放大,一片绵延上千里的紫色山脉出现在视野里。
“活过三天。”在夏玉树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直接被李玉隐扔到了一处满是紫色烟雾的峡谷中,同时扔下的,还有一把无鞘的长剑。
落在地上的夏玉树顾不上多想,很快爬了起来,捡起面前的长剑握住,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这处峡谷中紫色的雾气弥漫,三步之外的景象便模糊不清,五步之外的一切就全然失去了可见性。
李玉隐将人扔下来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周围一片死寂,连风声都没有,安静地夏玉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弯下腰捡起一颗石头,夏玉树朝着稍远的地方扔出去,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但是紫色雾气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带起了周围紫雾的一阵紊乱。这让夏玉树意识到,自己最好不要弄出大的动静。
夏玉树仔细回忆着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高空瞥见的地形,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山谷,呈现葫芦形,一大一小相连,只有一个狭小的出口。握着剑,夏玉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声音地朝着印象中的出口走去。
脚下的坚实地面并非寸草不生,也有低矮的草植,有些稀疏地散列在地面,绿色在紫色中显得有些扎眼。比较奇怪的是,哪怕是五步之外的景象便看不见,但是依旧有光线从上方照下,三步之内的景象还是能较为清晰地看见。
正行走间,手中的长剑微微一震,夏玉树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举剑上架,“铿”,双剑相击,一个苗条的身影从眼前的紫雾中冲出,又瞬间抽剑后退,退入了紫雾中。
电光火石之间,先前扔出石头后的景象划过脑海,夏玉树猛地一个翻滚,滚到一旁趴在地上。
刚刚趴下去,一道巨大的黑影,便从五步之外距离处一闪而过,带起了一股紫色的风,雾气向着两边涌动。夏玉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这个看不清具体形象的家伙,实在是太大而且太快了,并且对动静非常敏感。就是不知道,和先前被石头吸引的,是不是同一个东西。
思考间,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一截淡黑色的剑刃横在他的颈上。剑的主人微微使力,夏玉树站了起来,转头看向握剑的人。
这是一把通体淡黑的长剑,剑刃中间有着一只黑龙盘旋升天的刻图,剑柄握在一只纤细的手掌中,正指着夏玉树的脖子要害之处。
映着不是非常清晰的光线,在一片紫雾中,一个一身黑色的少女站在夏玉树身前一剑之地,神情像是千年的冰川,亘古不化。即便是见过了芸香儿本来面目的夏玉树,也忍不住眼前一亮,就像是在雪原尽头看见了万年冰川,美丽且震撼。她握剑的手稳定如磐石,微微偏头示意,夏玉树向着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大约两炷香的功夫,脖子上的剑刃连轻微的颤抖都没有,面前出现了同样紫色的山体。循着脖子上的“指示”,夏玉树转过一块三丈高的巨石,拨开了垂下的藤萝,一个两尺宽的裂缝出现,夏玉树走了进去,那个少女随后跟了进来。
脖子上的剑被收了回去,面前是个宽敞的洞穴,明亮的光线从洞顶的夜明珠垂下,照得此处纤毫毕现。
“你是哪一剑脉的弟子?”冰川少女问道。
“剑脉?太白剑宗的剑脉?你是太白剑宗的弟子?”夏玉树反问道。
面前的少女一下子抽出了插回鞘中的剑,“你不是我剑宗弟子,你手上的剑是哪来的?”
“教我练剑的人给我的。”夏玉树老实回答道。
“教你练剑的是谁?”少女浑身紧绷,似乎随时都要一剑挥出。
“太白剑宗的掌门,李玉隐。”
少女脸上的冰冷裂开了,像是听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发生的大事一样。
……
天人生以及千眼神君都被这道斩灭十方的剑光砍作两半,天人生两截身体各自一晃,化作完整的天人生的形象。千眼神君则更是方便,断裂的身体猛然炸开,化作无边虫海,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五行道人脑后的五色光轮一转,铺天盖地的五色神光刷下,漫天的蛊虫瞬间消失。两个天人生的形象也被刷了进去,但是却在下一瞬又从五行道人脑后的光轮中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