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惊梦之黛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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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却说光阴似箭,转眼过了一年。

这年刚一开春,贾家的当家主母王夫人,收到了一封书信,却是她的妹妹,王家的三姑太太加急送来的。

拆开看时,却是姑老爷急症,已经与世长辞。

王夫人急得落泪,想妹妹正是英年,膝下幼子弱女尚未成人,以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

备了整齐的吊唁之礼,急急的派人前去吊唁。

五七之后,又修书一封,邀请妹妹一家人进京探亲,叙叙姐妹旧情。

这里,薛家大太太匆匆忙忙的办完了丈夫的丧葬事宜,正要收拾行礼,准备择日进京,奶妈子突然抱着小姐,哭哭啼啼的走了进来。

“太太,不好了,你瞧小姐,这是怎么了?”

薛家大太太听了,吃了一惊,儿子惫懒,是个无用之人,五六岁了,还离不开奶妈子夜夜伴宿,叫他识字,他只知道撕书,叫他算账,他拿着算盘珠儿当弹弓子儿打鸟雀,这一辈子,是指望不上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刚出满月,大家都说是个美人坯子,将来定是倾国倾城,还指望着她能兴我薛氏一门,光宗耀祖呢,这会儿若是有个好歹,叫我靠哪一个?

大太太从奶妈的怀里接过女儿,只见女儿双腮带赤,呼吸沉重,像是得了风寒,正在发热,于是忙叫人请大夫,进来诊治。

衣不解带的三天三夜,上上下下一家子忙的晕头转向,无奈这位宝钗小姐,竟是毫无起色。

太老爷是个见多识广的,眼见着孙女儿快不行了,真是家门不幸,天要忘我!于是也急得团团乱转。

正在绝望之时,忽听外边木鱼声声。遣家人出门看时,却是一个赖头和尚,一身腌臜之气,衣衫褴褛,敲着木鱼一步步走来。

“这位大师,我家小姐病重,不知大师能否肯出手相救?”

“善哉善哉!出家人一心向善,哪有不救的道理,小姐在哪里?快请一见。”

“大师里面请!”家人受主人托付,恭恭敬敬的请了赖头和尚进门。

太太丫头们全都躲到了屏风后面,奶妈子抱着小姐,出来见这赖头和尚。

“呜呼!却是老相识了,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金簪,金簪!你还不能悟吗?”

奶妈子被这和尚的腌臜之气熏得不敢呼吸,哪里有心思听他的胡言乱语,心里只盼着他快点说完,好给小姐开药方。

“大师,您的机锋,我听不懂,只是一件事,请问大师,我们小姐的病,可还有救吗?”

“若说有救便有救,若说无救便无救,不过看天意罢了。”

“大师,您……”奶妈子想说,你这不等于没说吗?只是碍于老太爷在跟前,不敢放肆。

“这位大师,我这小孙女生的奇怪,我想原本是有些来历的,所以自打她落草开始,便尽心抚养,倾了我这老头子全部的心思,请大师无必要救他,我就是散尽家财,也是愿意的。”

“老施主说这小姐生的奇怪,不知怎样个奇怪法?”赖头和尚死死的盯着薛老太爷,问道。

“这孩子,下生一来,从未哭过,也从未笑过,一双大眼睛里,总是带着淡定的眼神,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这样的孩子,是我老头子活了六十多年来,头一次见到的,大师你说,这个奇也不奇?”

“从容淡定,宠辱不惊?自然是个奇人。”赖头和尚笑道,然后闭上眼睛抬手掐算良久,对着奶妈子怀中的宝钗慢慢的说道:“是了,你自以为有些来历,落到这忙忙红尘之中,满怀志向,只想做人上之人,殊不知不哭不笑,自把一股热毒积于五内,时间久了,自然会发作。也罢,念你也是个可怜之人,我就给你一个方子吧。”于是,又对着薛老太爷说了一个海外奇方,做成丸药,说这小姐每回发热时,吃上一丸,必定就好了。

“多谢仙师指点,只是这几样东西,如此难得,最快也要一二年的功夫,我这小孙女这病可怎么好呢?”

“呵呵,不急不急,带我施法与她,定然能安安稳稳的长到五岁。”

“大师!”薛家大太太在内间听了这些话,实在忍不住了,转出了屏风,跪倒在赖头和尚跟前,“小妇人欲为女儿打造一个护身之物,保佑她将来有个好姻缘。,还请大师指点,这一点小意思,请大师笑纳。”说着,她从自己的手腕子上掳下两支赤金镯子,双手奉上。

“好,金子好!”赖头和尚疯疯癫癫的笑道,“金子好……”

“大师,请您指点迷津。”

“不离不弃,芳龄永继。”赖头和尚止住了疯笑,看着西方上空喃喃的说道,“鉴在金器上,随身而带,以后遇到有玉的,方可婚配……”赖头和尚说完,转身就走,看也不看薛家大太太手中的两支金镯子。

“老大媳妇儿,起来吧。”薛老太爷颓然的坐到太师椅上。

“老太爷,宝钗的病,这会儿不要紧了,我们还是打听着,配那药丸子要紧。”

“吩咐下去吧,叫家人都各处留心。”

“是。”薛家大太太给老太爷行了个礼,便带着奶妈子,婆子丫头们下去了,自去找人打造金锁,镌刻文字。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已经又过了一个多月了。

回明了老太爷,回一趟娘家,顺便跟皇室交割清楚了账务,再支取来年的银子。老太爷年事已高,二公子年轻,二儿媳妇原是书香之家,家中之事,未免多指望大儿媳妇一些,于是也便允了。于是薛王氏带着家人孩子,准备妥了各色表礼,坐了车,便往京城娘家而来。

薛家大太太薛王氏跟荣国府的二太太贾王氏本是同胞姐妹,都是原任礼部侍郎的女儿,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本是兄妹五人,大儿子王子腾,现任京营节度使;二儿子王子胜,则袭了父亲的职,在礼部当差;三个女儿,大女儿三岁上便夭亡了;二女儿嫁给了荣国公的二孙子;三女儿嫁给了领内府帑银行商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皇商薛家的大儿子。

这老姊妹五个人,就是这薛王氏最小,兄弟姐妹都疼她,如今她年轻守寡,带着孩子进京来,自然是热情周到,温言软语的安慰一番。

这日,王公府中,王子腾夫人派人去贾府,接了二姑太太带着外甥女元春和不满周岁的外甥宝玉回门,为的是三姑太太从南边远道而来,自家姐妹,要好好的聚一聚。

正房厅里,王子腾夫人,王子胜夫人,贾王氏,薛王氏四人分主宾长幼对坐着,聊些家常之话,王子腾的女儿王熙凤今年不到十岁,偎在二姑母贾王氏的身边,替她的二姑妈瞧着手中的雀牌。

“二妹妹,我看这凤丫头与你极投缘,不如你领了去吧,也叫她跟着大姑娘读点子书,省的以后是个睁眼瞎子,叫人糊弄了去。”王子腾夫人在下边坐着,看着自己的女儿笑道。

“咱们这样的人家,向来是以女红针线为主,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没得读那劳什子做什么?你们瞅瞅元春,如今都成了书痴了。”贾王氏指指窗前椅子上,抱着一本书看的入迷的元春,笑道。

“既然姐姐不愿意孩子读书,怎么又叫外甥女去读?”王子腾夫人打下一张牌,笑问。

“哪里是我要她读?还不是我们家老爷,说我们好歹是公侯世家,养的女孩子笨笨的,叫人笑话,还是认得几个字的好,所以只请了一个先生,本想叫她一些《女史》,《女则》之类,谁知道,这孩子,慢慢的竟然迷上了这些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可惜她投错了胎,若是个男子,岂不更好?”

众人听了都笑,唯独王子腾夫人浅笑了几声,便正色说:“二妹妹的话虽不错,但是焉不知这正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福气?”

“大嫂子此话怎讲?”薛王氏一向工于心机,此时却不明白王子腾夫人的意思。

“好妹妹,难道咱们王家上一辈子出了个贵妃娘娘,你是不知道的?你大哥哥这京营节度使的差事,出了他自己的本事外,怎会少得了咱们是皇亲国戚这一条?当今皇上年纪轻轻,又身怀雄韬伟略,自然是一代圣主,但是若不是他年幼之时我家的老姑太太对皇上疼爱有加,如今,这京畿重地的安全与防护,怎会落到咱们家的头上?”王子腾夫人一句话,点醒了在座的众人。

是啊,王贵太妃两年前已经薨逝了,皇上虽然不是她生的,但是这位皇贵妃原来只是先帝爷跟前一个不起眼的嫔,因她出身武将世家,所以自小熟读兵书,皇上幼时便经常去她的宫中玩耍,后来受她的指点,也深谙用兵之法。后来继承了皇位,封她为贵太妃,还重用了她的侄子王子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