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赵国的雪下得肆无忌惮。
赵淮玉和望秋坐在远处的屋顶饮酒,一片片冰凉的白雪落入杯中,融于酒中,两人酣畅的对视而笑,索性放纵了一回。
赵淮玉的府上,春雨兀自披了件外衣伫立在屋檐下,望着鹅毛般轻盈的白雪弥漫苍穹,她叹出一口悠长的气。
此时,赵国京都的雪也下得汹涌,千里醉仙之中暖意融融,此刻尚在笙歌作乐。
夏楹方在台子上唱了一支曲子,纵然客人们意犹未尽,她也唯独唱这一首,便从容地走下台去。
回房的途中,路过赵景宣房门口,夏楹望见赵景宣身上裹了一床被子,坐在金丝楠木桌旁烤火。
夏楹默默嗤之以鼻,本想径直回房,一双脚却又不自觉地往赵景宣屋里走了进去。
进屋之后,夏楹才发现赵景宣原来在喝酒。
那张金丝楠木桌上摆了一个酒壶,两个杯子,然而饮酒的只有赵景宣一人,看上去十分寂寥。
夏楹绕到赵景宣跟前,她的来意说来也简单:“你身上这床被子看起来不错,我要了。”
赵景宣抬起眼皮,白了夏楹一眼,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做梦!”
夏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拿不走的道理。被赵景宣拒绝之后,她干脆冲到赵景宣身后,用力去扯赵景宣身上的被子。
赵景宣一向在夏楹面前佯装不会武功,此番论力气也自然不是夏楹的对手,于是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你喜欢这被子也不是不可以,倘若真的喜欢,那就与我同睡在一张榻上,一起盖这床被子如何?”
夏楹托着腮坐在赵淮玉对面,每一个目光流转都似欲语还休,妩媚得很:“公子,这话可是你说的。”
闻言,赵景宣端着酒杯的手颤了颤,立时有些后悔。
想来夏楹难缠,赵景宣只好把裹在身上的被子松开:“不就是一床被子嘛?小爷多的是,给你给你!”
赵景宣的语气虽有些不耐烦,松开被子的动作却是一气呵成。
待夏楹接过了被子,才听见赵景宣像是自顾自的说:“你屋里的确没什么好被子,也该添一床好的。”
其实夏楹此番闯进赵景宣屋里,不过是看他潇洒,想膈应他一下。
可是听见赵景宣这声呢喃,夏楹心中竟是一暖,像是在这寒冬腊月里猛地被人拥入怀中那样,周身温暖。
“这还差不多,可不许跟我要回去啊!”夏楹愣怔片刻,才故意大大咧咧的对赵景宣道。
赵景宣很是沉着的笑了笑,在夏楹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问道:“夏楹,你为何想要嫁给我爹呢?”
夏楹脊背一僵,显然没想过赵景宣这样的纨绔子弟会问她这个。
不多时,夏楹慢慢转过身来注视着赵景宣,态度坚定道:“定国公乃当世之英雄,我打从心底里仰慕他,不可以?”
赵景宣哂笑一声:“当不成定国公的侧夫人,当他儿媳妇也不错。这句话是谁说的?”
夏楹面不改色,冷笑道:“那是唬你这个败家子的!倘若有朝一日,你能像定国公那样威震四方,我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赵景宣仰头大笑:“得,要祸害你就去祸害别人!”
话落,夏楹抱着被子大步回屋,赵景宣仰头灌下一杯酒,心中疑惑重重,顾虑重重。
听说王笙身边多了一个奇才,此人足智多谋,不止帮王笙退了袁良十万大军,还助王笙夺得了平昌。
有这样的人待在王笙身边,纵然有暗柳阁借助江湖势力,挑起王笙和袁良与赵家父子的纷争,袁良和赵家父子也不是王笙的对手。
如此这般,赵景宣叹了一口气,莫不成接下来真的要他亲自出马,破釜沉舟去杀了王笙?
与此同时,扶桑和彦昭在屋里烤火取暖。
彦昭很是怕冷,即便屋里烧了炭火,他还要披一床被子在身上,方能使自己不发抖。
而扶桑自小在天狼族见惯了风雪,在这样的雪天,她即便不穿貂裘也能抵御这侵袭全身的严寒。
扶桑比较想不通的是彦昭,从前在天狼族,天寒地冻之时她也见过彦昭,却不见彦昭像现在这么狼狈。
于是扶桑诧异道:“你怎么会被冻成这个样子啊?”
彦昭诚实的告诉扶桑:“前段时间没有控制好法术,如今没有法术护体,身子虚弱,自然比你冷的多!”
扶桑坐在炭火边,看了看彦昭发白的嘴唇,想了一会儿,凑到彦昭身边去拉彦昭身上的被子。
“你干什么?”彦昭哆嗦着看扶桑一眼。
扶桑平静道:“用我手上的珠串为你取暖。”说着,扶桑把手伸到彦昭的胸膛处,果然有一股暖流仿佛渗透彦昭的心中。
彦昭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扶桑欣慰之际,忍不住问:“你不是蜥蜴精吗?怎么用法术还有限制?”
相处这么久以来,彦昭第一次没忍住,反问扶桑:“谁告诉你我是蜥蜴精了?”
扶桑很是震惊:“你不是蜥蜴精,为什么我每次问你的时候你非但不否认,还要顺着我的话说下去?”
彦昭无奈地瞧了扶桑一眼:“小姑娘,你记住,我不是蜥蜴精!我之所以流落至凡间,是因为我被人下了毒咒,不能回到我的家乡。”
“而我之所以变成了一只蜥蜴,也是因为这毒咒!”
“每到冬季,我体内的毒咒便会开始发作,浑身的法术无法驱使,若是冻僵了身子,就一辈子也动不了了!”
扶桑有些同情彦昭:“原来你被人害了啊?”
彦昭冷着脸不置可否,随即突然眼前一亮:“想不到你这星月……你这串珠子还真有用,我身上果然暖了许多。”
扶桑的手在彦昭胸膛处逗留了许久,手也酸了,于是大方地取下那串石头子:“拿去取暖吧!”
彦昭没有接过那串星月菩提,反而心里早有算计。
“这毕竟是你的东西,还极有可能是你爹娘留给你的信物,贸然交给我怕是不妥。”
扶桑听后,觉得像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收回珠串:“你说的不错,那你今夜多盖几床被子,自求多福吧!”
彦昭微微瞪了瞪眼睛,表示意外:“小姑娘,你太无情了吧?若是我这身子被冻僵了,就永远只能做一条蜥蜴了!”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扶桑没好气的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