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刘菲菲就这样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太阳从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升起。首先是天空中翻起了鱼肚白,太阳只是羞答答的从海平面后露出了头。几乎是在一瞬间,它就跳了出来,像是一颗刚刚剥开的溏心咸鸭蛋,火红火红的。朝阳的光芒透过了层层薄兮兮的云层,将整个云层都染红了。
“世界从来都是这么美的。”刘菲菲叹口气说道:“可惜原来我一直都没有时间欣赏,反倒是困在这要人命的孤岛上,却看到了许多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的美景。远处交织而成的蓝紫色的闪电,卷起了无数小鱼的海龙卷,翻滚拍打着崖壁几乎有十米高的波浪,海平面上升起的太阳。”
“世界就是这样。”我看着刘菲菲说道:“得到什么的同时就注定要失去什么,就看自己如何索取了。”
久违的阳光照射在人的身上,不由让我感觉有些舒爽,肆虐的台风似乎也彻底离开了这座小岛。从吴勇良那里得知,台风山竹直对着滨海市去了。晴天的明月岛,的确是一个度假的好地方。
刘菲菲打了个哈欠,对我说道:“我得回去洗漱一下了。”
我点了点头:“我也得换一身衣服了。”
好在屋子里的衣服并不缺,那是吴志雄早就给我们准备好的。简单的用海水了个澡,换了一声干净的衣服,舒适感才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往常穿的那些湿答答粘乎乎的衣服,想想都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了。
我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点燃了一根香烟,推开门走了出去。
阳光下别墅明亮宽敞,干净整洁,好在还有这么一个住所能让我们遮风挡雨,在这随时都可能死去的岛上,到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吱呀”一声,吴勇良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他乱糟糟的头发,身上依旧简单披着那个单衣,就知道吴勇良这一晚上估计也没睡。看精力如此之差,恐怕是研究了一晚上的藏宝图。
“研究明白了么?”我抽着烟,看着吴勇良。
吴勇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明白了一点又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我凭着记忆,将上半部分藏宝图描绘了出来。但问题是,这藏宝图只记录了山中和水下的甬道,并没有具体标注藏宝的地点究竟在什么地方,从那诅咒歌谣上来看,宝藏似乎在山中,如果在山中,明月湖地下怎么可能有甬道,古人又是怎么在水中保持呼吸,将宝藏藏进去的呢?”
“我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吴勇良说道:“只是想要知道宝藏真正的下落,山里面的甬道我们去过了,我想我们得到水下去看看了。在这方面,你应该是专家。”
我摇了摇头:“我是船员,不是潜水员,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那也远比我们要熟练多了。”吴勇良说道:“况且古人在没有氧气瓶的情况下都能下水,我想我们应该也可以。”
“看情况。”我说道:“如今虽说是天气晴朗,也没有大风大浪了,但即便是如此,想要找到甬道口在什么地方,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做好准备。”吴勇良说道:“一切倒是都有办法,把下水可能遇到的困难都提前想到了,那就是成功的一半了。”
我点了点头:“可以。”
这个时候,吴志雄也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还是老样子,把自己打扮的一丝不苟,像是要准备去参加宴会的上流社会的绅士。似乎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不能让这位老绅士失去了礼节。
吴志雄看到了我们,对我们开口说道:“现在我去厨房看看,里面到底还有什么吃的。昨天晚上我去厨房看了看,里面还有不少的鱼,虽然没有水,但是简单制作一下还是可以的。”
吴勇良摇了摇头说道:“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吃什么也就没有什么讲究了。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徐飞,你一会儿过来看看我这个藏宝图,我们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眉目。”
我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好。”
我和吴勇良顺着楼梯往下面走去,吴勇良一边往下走,一边在手里抖搂着那半张藏宝图。看吴勇良的样子,他似乎是一心扑在了这张藏宝图上,不找出宝藏的位置誓不罢休了。刘菲菲应该还在屋子里洗漱打扮,而乌蝇似乎还在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我和吴勇良看着这张藏宝图,吴勇良指着明月湖里的甬道开口说道:“明月湖说起来是个湖,但是湖水却是咸的。这说明明月湖和大海是连着的。从这些被建造的甬道来看,从明月湖下去,应该就直接踩到了甬道的顶子上,这肯定不是甬道的入口。”
说着,吴勇良指着南侧的大海的方向:“以我看,想要进入明月湖的甬道,应该是从这南侧的海洋去的。”
“海洋之海?”我皱着眉头问道。
“没错。”吴勇良说道:“就是海洋之海。我父亲很多年前就让人建造这别墅了,虽然建成之后我们很久都没有上来过。但是我觉得我父亲花大价钱在大陆架上立起了一大块玻璃来,不仅仅是为了让我们玩的。这岛上有宝藏的传说已经流传了几百年,我想,我父亲应该知道些什么。”
“海底隧道。”我开口说道:“你曾经潜入海洋之海下面过么?”
吴勇良摇了摇头:“潜水的确是需要训练的,我之前是个懒人,从没有潜下去过,不过就靠近大陆架,应该不算深。我想我能够坚持一会儿。”
“问题是,这么多的甬道,到底哪一条才是真的通往宝藏的?”我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吴勇良摇了摇头:“总之我想山里的甬道和海底的甬道,一定是有某种联系的。如果找到了这种联系,我们也就找到了宝藏。”
说这,吴勇良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总之堂弟,一会儿吃过饭之后,我们一人拿一套潜水设备,去门口看看。好在今天风平浪静,海洋之海又就在别墅门口,实在是寻找宝藏的好时机了。”
吴志雄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我先去给你们做饭。”
正说话间,刘菲菲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我手上的香烟也就成了一个烟蒂,我轻轻将其放在了烟灰缸里。
“什么味道啊?”刘菲菲走了出来,耸动着她的小鼻子开口问道:“你们做饭了么?”
“是饿了吧?”吴志雄笑了起来,像是父亲看着女儿般说道:“我马上就去给你们做饭,也是,昨天你没怎么吃东西,今天你可不能再饿着肚子了。人是铁饭是钢,想要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怎么能不吃东西。”
吴志雄一边往厨房的方向走,一边开口说道:“现在厨房还有正经能吃的食物,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哪天我们连吃的都没有了。到时候,人饿极了,可就连蛇虫鼠蚁都不放过了。自然,还有人肉。”
说着吴志雄看了看我。
我打趣说道:“放心吧,你们的肉太老了,并不好吃。也就刘菲菲的肉比较鲜嫩了。”
刘菲菲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像是一只小狗一样闻来闻去的:“徐飞,还记不记得之前在树林里的时候我和你说过,我的鼻子很敏感,能闻到别人注意不到的味道。”
“是。”我点了点头:“那天晚上你似乎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油腻味道,今天你闻到了什么?”
“像是酒一样的东西,不过比较淡。像是一道菜中加入了少量的料酒,有种淡淡的香味。”刘菲菲回答道:“所以我才和你们说,是不是做饭了。”
“酒香?”吴志雄说道:“那天晚上,贾庭筠逃跑的时候,将矿泉水和酒都倒入了下水道里,我们现在可没有酒。不过要是真的话,你这鼻子,不当厨师或者是品酒师,那么可太可惜了。”
“说来,徐飞和陈大豪似乎也对厨艺有研究,是嘛?”吴志雄看着我。
“我只对吃有研究。”我说道。
“好了。”吴志雄说道:“那我就开哦时做饭了。”
“这味道好像是整个别墅里都有。”刘菲菲皱着眉头:“地面上,空气里。”
我看刘菲菲认真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
洗了澡的刘菲菲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在嗅觉方面,似乎也更挑剔了起来。
“吱”的一声,乌蝇的门打开了。
我扭头看向了乌蝇,余光却是注意到,我放在烟灰缸里的烟头这个时候还没有熄灭,反而在烟蒂的一侧,一丝丝的小火苗像是倔强的士兵一样不肯熄灭。火焰跳动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烟灰缸里跳出来。
我看到乌蝇的手里拿着一个新的打火机,手已经按在了打火按钮上。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了那句诅咒歌谣:“六人把火烤,一人身烧焦,浑身焦炭状,如同灰飘飘。”
“别点火!”我对着乌蝇喊道。
乌蝇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茫然,他歪着头看着我,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他只是说道:“什么?”
如此同时,只听电子打火器发出“啪”的细微的响声,一道火苗从打火机孔里喷了出来。可那道火苗不光点燃了香烟,更是直接引燃了乌蝇的衣服。乌蝇骂了一声草,扔掉手上的香烟,就拍打起来身上的火焰来。
我亲眼看到,那烟蒂落在地上,摔出了四分五裂的小火星,紧接着,那些小火星又像是重新聚集在了一起一样,形成了一片火幕。火焰中像是有两条认准了猎物的毒蛇,火焰顺着乌蝇的两条腿便盘旋而上,瞬间,乌蝇几乎成了火人。
“灭火器!”吴勇良喊道:“灭火器呢?赶紧拿来灭火器。”
可吴勇良的话还没有说完,那火焰就像是流动的液体一样,朝着别墅四面八方侵散而去,以我们肉眼可见的速度,便已经朝着我们的方向过来了。
“上楼,快上楼。”
眼看离着火焰较近的墙面,已经被火焰攀登,瞬间吞没了整面墙,别墅的大门,窗户,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了起来。这下,我们就算是想要从正门逃生都不太可能了。火焰侵袭了一楼整个地面,却也没有放过楼梯。
火焰像是有生命一般,一阶一阶的越过楼梯,就朝着我们追来。
我扭头看去,短短时间里,乌蝇已经被火焰所吞没。我已经看不到了他的脸,看不到他的皮肤,只能看到一个火焰人形不停的在一楼大厅里奔走,发出几乎要撕裂了人的内心的痛苦的吼叫声。
“枪呢?枪!”吴志雄喊道:“乌蝇已经没救了,别让他这么痛苦。”
没错,这么大的火,我们自身都难保,肯定是没有办法去救乌蝇了。而乌蝇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自救,虽然他现在还活着,可我们都知道,他已经没救了。与其让他感受着被火焰炙烤的痛苦,不如一枪结束了他的生命,那或许才是乌蝇想要的。
他似乎失去了奔跑的力气,停在了别墅当中,“啪啪”的火焰爆裂声中,乌蝇有气无力的声音穿了出来:“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杀了我……”
吴勇良已经从屋子里拿出了猎枪来,他瞄准了乌蝇,却迟迟不能下手。
“快一点。”吴志雄喊道:“火焰马上追上来了,这火烧的太快了,太不寻常了。”
火焰的速度远比人的速度要快,很快我们头顶上的天花板都已经燃烧了起来,不时有木板和石屑从空中掉下来。
而所有的木门,似乎都已经燃烧了起来,火焰已经将我们逼的无路可走了。
“杀了我!”
乌蝇忽然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喊道,可吴勇良却是一直都没下得去手。直到乌蝇躺在了地上,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吴勇良刚想往房间走去,火焰已经吞噬了木门,逼的我们只能一直往走廊后面退。
“妈的。”吴勇良骂道:“我们的屋子都烧了起来,想从二楼跳下去也不行了。”
“有逃生的地方。”我指着被火焰包围着的一扇门:“冲进去就是水族馆。”
“走。”吴勇良喊道:“在这里等着是死,冲进去说不定还有活着的希望。”
那扇木门也早就燃烧了起来,火焰包围了整个门框,像是用火关上了一扇门。
“谁先?”我问道。
吴勇良骂了一声娘,举起那把猎枪,开口喊道:“就燃烧那么一瞬间,我先!”
不等我们说什么,吴勇良已经跑了起来,几乎是整个人往里面砸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火幕后。
紧接着,他的声音才传了出来:“跳进水里,不会太疼啊。”
我对着刘菲菲说道:“只顾往里面跑就行了,火焰后面就是水,只疼那么一下。冲过去的时候屏住呼吸,闭住眼睛,不要吸入空气,会灼伤你的气管。感觉自己落水了,再睁眼!”
刘菲菲点了点头,我能感受到她身子的颤抖。可似乎是历经了岛上的种种危险,刘菲菲只是稍微定了定神,就很快冲进了火焰中,留下了一个火焰的背影。我和吴志雄对视了一眼,吴志雄已经做好了冲的准备,他喊了一嗓子,往里面冲去,也消失在了火焰之后。
我扭头最后看了一眼乌蝇,乌蝇已经彻底死亡了,像是烧焦了的木炭一样,浑身漆黑。整个屋子已经支离破碎,风对付不了的别墅,在火焰面前仍旧是不堪一击。天花板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砸下石板来。火焰中木板的爆裂声不断传来,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热,火焰也逐渐到了我脚边,这里一刻也呆不了了。
我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朝着火焰冲了过去。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了火炉上一样,似乎整个人都烧焦了。
可下一刻,我脚下一空,落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