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西市市北郊区。
灰蒙蒙的高大围墙将里面的建筑围得密不透风,漆黑大铁门的旁边一扇小门兀自打开,从里面走出了几个人来。
为首的一人年纪大概四十岁左右,穿着白色的大褂,戴着医用口罩,看起来像是一名医生。而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人,却是穿着灰绿色的迷彩服。这些人的年纪大概在十八九岁左右,和眼睛里带着笑意的医生来说,这几个年轻人一脸严肃,似乎如临大敌。
医生背着手,迈着轻盈的步伐顺着马路而来,而在这条马路上,已经有几辆汽车停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医生还没有走近汽车,其中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下了车,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医生旁边,“噗通”跪下便哭诉了起来。
“张教授啊,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
“不用怕,只要你们将儿子交给我,你们把心放在肚子里就行了。”张教授伸手将这名家长拉了起来:“等你儿子回去之后,一切都会改变了。”
两人说话之际,那辆车上又下来了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显然就是这个女人的儿子了。
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将头发染成了酒红色,在秋天的夕阳下显得十分耀眼。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自然就是孩子的父亲了。孩子站在原地一步不肯往前,被父亲推搡着往前走。
“孩子叫什么名字?”张教授眉头皱在一起,似乎有些不悦。
“黄宽。”孩子的母亲赶忙说道。
黄宽被连拉带拽的往前面走去,人们还能听到他并不小声的抱怨:“这都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周围什么都没有。我可和你说好了啊,等从这什么破烂的地方出来。你就花钱给我买电脑啊,最新的那种。”
“知道知道。”黄宽的父亲嘴上应承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在黄宽被拉着往围墙里面走去的时候,第二辆车走下来了三个人。
从外表上来看,这应该是一家三口。走在中间的那个,是一个年纪同样在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比较文静,身上还穿着高中校服,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倾斜而下,她不言不语跟着家长往张教授那里走去。
“什么情况。”张教授问道。
“早恋,怎么劝都不听。”女孩的母亲说道。
“没问题。”张教授盯着女孩看了看,问道:“叫什么名字?”
“李竹笛。”女孩的母亲补充说道:“竹笛就是乐器的那个竹笛。”
可听到了这话,张教授反而像是受到了侮辱一样,板着脸严肃说道:“难道你觉得我没有文化,听不懂你女儿的名字叫什么吗?需要你来提醒我吗?我很反感你们这种家长的,作为家长的,连自己的孩子都管不住,你们是怎么当家长的?”
“是,是。”
除了李竹笛的父母之外,就连黄宽的父母,也都连连弯腰点头,听着和他们年龄一样大的张教授的教诲。
“你怎么看?”看到这一幕,后车上一个抽烟的男人将烟蒂碾灭在了烟灰缸中,扭头对着一旁吃着水果糖的男人说道。
“谁知道呢。”他将嘴里的水果糖咬的“嘎嘣”作响,像是在炫耀他有一口好牙似得。
“那就麻烦你了。”抽烟男说道。
紧接着,他就一脚将正在打开车门的水果糖男踹了出去,这让对方手里的一袋子水果糖差点散落在地。
“闫队长你?”他很是惊愕。
“做戏就要做全套嘛。”闫队长在车上偷笑。
可当闫队长下来的时候,就彻底换了一副嘴脸。
他连连叹气:“我这不中用的弟弟啊,都二十好几了,也不找对象,也不出去工作,整天窝在电脑面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我们跑了很多地方,都说不收成年人。我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找到张教授你这里来了,张教授救救我这可怜的弟弟吧。”
张教授打量着这个手里攥着一袋草莓糖的男人。
从外表上来看,这个男人应该二十来岁,身高一米七八,身上长着不少坚实的肌肉。而在他的脖子上,还有一条淡淡的伤痕。看样子,应该是刀伤。
张教授忽然笑了一声,往前一步,一手拍掉了男人手上的水果糖。
“记住这里的规矩,进来之前,什么东西都不允许带。”张教授恶狠狠说道。
“是么?”男人却是说道:“我数三个数,让你给我捡起来。”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数数的时候,就被人从后面一脚踹倒在地,那个人骂道:“宿罪,在家里怎么和我说的?进去给我好好治疗,不要乱搞。”
听到男人的话,宿罪这才点了点头。
“宿罪是吧?”张教授斜眼看了看他:“很好,别人不收我收了,我们这里是专门帮人戒瘾的,不分年龄,我们接收的成年人不少呢。”
“诶?那个车里的人怎么还不下来?”张教授摇手一指。
“那辆车有些眼熟。”跟在张教授后面的一人说道。
“嗯。”张教授颇有些得意:“我说过,他跑不了多远的,去帮帮忙。”
身后的几人点了点头,朝着那辆车走去。
车门已经打开,可车里迟迟没有人下来。直到那些迷彩服走过去之后,车里便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不,我不回去,我不进去。”
一个男声传了出来。
可话不多说,几个迷彩服已经拉扯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大学生,身材微胖,正发出了如同杀猪般的嘶吼声。
而这个声音,让宿罪很是熟悉。
可即便他如何挣扎,都无法从六七个人的手中挣脱。直到和张教授擦肩而过的时候,宿罪听到张教授轻轻说道:“好久不见了张陌生。”
宿罪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可听到了这句话的张陌生,却像是听到了鬼语一般,死死趴在地上,好像那建筑中,藏着最恐怖的东西。但那些迷彩服并不会放过他,拖着他往里面去。张陌生的指甲划过粗糙的水泥地,很快,就在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让人触目惊心。
到底里面有什么东西,让张陌生如此恐惧。
宿罪抬头看去,高大围墙写着“临西市网瘾戒治中心”,而在中心的上空,乌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