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公子不敢耽搁,实际上他刚才说的话,一半是真的,一半是为了安慰黄宽骗他的。断了四根肋骨的确是轻伤二级,但他没有透视眼,并不知道黄宽胸口里面是什么情况。如果伤及到了内脏,引发内出血,那黄宽大抵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还是让赵医生来检查一下更靠谱。
等花花公子来到走廊外的时候,外面早就是一片狼藉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有黑衣服的盟友,有迷彩服的教官,有深蓝色衣服的守卫,甚至还有那些穿着病号服的二楼盟友,这些人有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死了,有的人躺在地上不住的哀嚎,也不知道是哪里受伤了。
乌央乌央的盟友挤在那个小门,似乎要冲进来,人挤着人,人踩着人,人的脑袋上是人,人的脚底下也是人。墙头上也有不少人正翻进来或翻出去,现在人们真是蜗牛盖房子——自己顾自己了。
花花公子看了一圈,并没有熟悉的面孔,刘九州李纹龙他们几个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李竹笛也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跑了,现在是不是安全。他叹口气,翻过了墙便往教学楼跑去。操场上的人更多,他们乱跑着,尖叫着,似乎全都疯了。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花花公子嘴里念叨着的李竹笛,此刻正站在平房旁,大火几乎烧毁了整个男生宿舍楼,偷工减料的楼层明显不牢固,有大块大块的混凝土石块落下来。而这个喊着救命的女人,正是被一块带着钢筋的混凝土石块砸中,石块砸断了她的双腿,钢筋刺入了她的肌肤。
“李竹笛,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我不是故意陷害你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只是害怕,求求你救救我,我的腿断了,没有人管我。火一会儿就会烧到这里来,我挣脱不开,我会被活活烧死的。”
说话的人是谢光柔。
李竹笛看着这个让她五味杂陈的舍友,半晌,她开口说道:“这石板太重了,我一个人搬不走,我去找人帮我。”
“李竹笛,你和王美书一样是吧,说是要帮助我,其实,其实你要逃跑,你会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等死!”谢光柔咬着牙。
“王美书来过这里?”李竹笛问道。
“是,她走了,她说会帮我,可她还是逃走了。”谢光柔下意识的往远处看去。
李竹笛顺着谢光柔的眼神看去,不远处是黑漆漆的戒治中心的大门。
“我可以帮你,你等着我……”李竹笛回答。
说着,李竹笛往远处走去。
“李竹笛!”谢光柔忽然恶狠狠喊道:“你不用假惺惺装好人,你是好人么?给我留下希望,然后彻底抛弃我,这就是好人么?你帮我,你为什么帮我难道我不知道?李竹笛,我和你说,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李竹笛停下了脚步,她扭头走了回来,蹲在了谢光柔的面前:“你不很造成这一切的王美书,不恨丢下你不管的王美书,不恨天天虐待你的王美书,你恨我帮了你是么?我不明白,我什么地方做错了。”
“呸!”谢光柔往一旁吐着口水:“你是为了帮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李竹笛没有说话。
“你们这些伪善的人啊!”谢光柔对李竹笛的仇恨溢于言表:“你是为了帮我么?不,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可悲的所谓的善心,你只是找了一个不会让你在这里那么无聊的事情做而已。你扪心自问,你是为了帮助我,还是为了满足自己?”
李竹笛看着一旁的大火,随时都可能会烧到这里来。
“是啊,到时候说出去,你多有爱心,你多善良,你多么高贵又充满了优越感,你只是随手将自己吃不了的食物扔给了一旁的流浪狗,你就以此来欺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你们这些人,骨子里最自私,最无情。你们的爱心,不过是没有触及到你们的利益,一旦面对危险,你们脱离的比谁都快,因为你们压根就他妈的是虚伪而又恶心的人。”
“别说了。”李竹笛说道。
“高高在上的善意,啃食着对方最疼的伤口,却标榜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我宁愿遇到王美书那样真的小人,也绝不想遇到你们这样的垃圾,蛀虫!”
谢光柔的话越来越难听,在面临死亡的时刻,她用自己最恶毒和肮脏的字眼来侮辱李竹笛,用自己的今生来世诅咒李竹笛不得好死。
大火随时都可能吞噬着一切。
善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在于施善的人,在于接受善意的对方。
李竹笛今年十七岁,在这一夜,她明白了许多,有些人一辈子也明白不了的道理。
花花公子看着整栋楼都已经燃烧了起来,火光冲天,像是一条火龙翱翔在天际。他推开那些似乎疯了的,见人就追的丧尸家长,专心只往教学楼里面奔去。花花公子看到,教学楼门口躺着不少盟友,也有不少教官躺在了地上,地面上几乎血流成河,很多人似乎已经死去了。
花花公子根本无法想象,就在不久前,众人还在食堂里唱歌跳舞,欢聚一堂。可短短的时间里,双方就又像是杀父仇人一般混战在一起,留下这一滩滩的血液,一个个在地上疼得打滚的人和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仇恨比任何感情都来的绵长,他们唱歌跳舞的时候是人,杀人的时候只是野兽。
花花公子绕过了还互相殴斗的众人,他注意到几乎都是几个盟友追着一个教官在打。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当秩序还在的时候,一千个人不敢和一个教官动手。可秩序荡然无存的时候,一个盟友可以追着三个教官想要他们的命。
“野兽!你们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是野兽!”
一个拿着椅子的人从二楼扑将下来,他高喊着:“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松林间安放着我的愿望!”
这个高举着椅子乱舞,高声朗诵诗歌的人,正是制造了这一系列惨剧的罪魁祸首——张有信。
“抓住他,抓住他!”
盟友们有的喊道:“将他送到十三号,我们要让他知道我们曾遭受的痛苦!”
“张教授!张教授是我们的救世主,我们要保护张教授!”也有的盟友喊道。
人们在造神,人们在毁神。
有时候他是让人们陷入绝境的变态教授。
有时候他又是让人们灵魂升华的救世主。
盟友们分成了两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