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有没有过了解。”点着桌子平铺的白纸上面的图示，陈子霂向她细细讲解起来，“凌天集团的主要业务是做什么的？”
“似乎主业是……零售商品吧？”沈云悠从没过问过卓天威的家庭状况，远离商场的她对于凌天公司的情况也不清楚，只有经常听人提起卓天威一手培植起凌天公司的厉害，以及从他口中略微听得一些具体的事情。
“不错，从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凌天一直对外宣扬的是以零售业起家，同时也身兼着其他一些能赚钱的项目。可是做这方面的人应该都知道，零售行业的资本是没那么好聚集起来的，卓天威今年才多大，只凭他掌管公司的几年间，如何能凭空造出凌天这样的商界巨头来。”
对于这方面的知识沈云悠是一头雾水，平日里接触不着也用不上，倒是欧向阳对他的提问十分敏感，“你说得对，平日里我还没注意过这个问题，那凌天是如何做到从短短几年时间内，复兴成了十年之前辉煌的样子？”
陈子霂右手握笔搁在白纸上，头转过来询问沈云悠，“关于这个，沈小姐有什么情报吗？”
这个……沈云悠诚实地摇摇头。卓天威于她的关系，就像是互相呵护的亲戚和兄长，她向来不关心卓天威家境如何，他们之间只需保持着情感上互相依存的牵绊。
“如果连你们两个人都不知道，那我的情报很可能是比较准确的。”在座的两人一个是商界呼风唤雨的欧氏总裁，一个是卓天威在世界上最关怀的人，连他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的状况，或许真的要想到最离谱的那一面去。
陈子霂定了定神，首先安抚在场两人的情绪，“话说在前面，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想罢了，你们听了之后可不要太过于激动。”
什么？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沈云悠便愈加想知道他隐瞒着什么。她对卓天威当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但从得知了欧心悦的背叛之后，她对周围的事物总要存着两分戒心，生怕用心多了倒会反被伤害。
“根据一些蛛丝马迹的情报，我猜测，凌天在最初积攒资本时，不仅是以零售生意起家，更从某些灰色产业链上动过手脚。”陈子霂压低了声音，似乎害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
哦？欧向阳和沈云悠皆是一惊，尤其是欧向阳感兴趣地皱皱眉，“这倒也很有些可能，你先细细道来，都查到过什么。”
“他们家对资本问题的来源是守口如瓶，公司中人对此事也是讳莫如深，看得出来所有职工对卓天威都有着很深的崇拜之情，完全像个称职的领导者。”陈子霂咳了咳，其实他本人也是这样看待凌天家总裁的，“所以在这样团结的集体内部，能得到的一手情报十分有限。”
欧向阳又加深了皱眉的力度，听着他继续讲下去，“我所能了解到的，也只有少数几年前他们刚起步时，做得不甚规范的地方。比如这里，”他点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报表，“这是四年前凌天的账单上凭空多出的一笔数目，在名义上是充做采购资金，但事实的状况任谁都看得出来。”
欧向阳凑近了去看，的确如此，账单上的数额似乎是故意分开计算，而且这些小数目全都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一笔不小的资金，普通公司是绝不会这样来派发进货资金的。
“而后我又找到了这个。”陈子霂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本杂志来，同样是一本出版于四年前的杂志，封面上是那年正当红的各位女明星的合照。这是本全国发行并且非常著名的时尚月刊，当年在大学中生活的沈云悠还买过几本来看。
只是一本讲究穿搭和彩妆的时尚杂志，能同凌天公司扯上什么关系？沈云悠一知半解地瞧着，见陈子霂哗啦啦将厚厚的杂志摊开翻到其中一页来指给他们看，“有了，你们瞧瞧这个署名。”
署名哪里奇怪？两颗圆乎乎的头一齐挨上去看那细如蚊呐的字体，却看某一篇有些哗众取宠的报道中，文章作者的署名是两个男子的名字。
图像记忆能力超群的欧向阳首先反应过来，伸手拽过刚才陈子霂展示出来的那页报表，迅速找出应该注意到的显眼点：“是和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从刚才那张令人生疑的报表中，他们可以轻易地看到和文章署名处相同的两个名字，印在报表后栏的“责任人”一格里。陈子霂笑着打了个bingo的手势，“嘿，不愧是你！怎么样，世上没这么巧合的事情吧，应该算是个充足的证据了。”
“证明什么？”没太弄清楚他们意思的沈云悠问道。
“证明凌天在零售行业之外，还早就涉足了娱乐新闻行业啊。”陈子霂拍拍手上的杂志封面，“这可是全国最有名的娱乐媒体之一，动脑子想想，早在四年之前他们就已经有这么大数额的合作，现在要控制一下娱乐新闻界的舆论岂不更是小菜一碟。”
哈？沈云悠认识卓天威这么多年，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也都向他倾诉，可从来没听他提过也会做和自己一样的新闻行业。沈云悠虽不怎么过问卓天威的隐私，但这也令她多多少少感到有些在意，看来就算是最亲密无间的人，也是会有很多事情瞒着她的。
再加上他们早就得知的，凌天集团和欧心悦的联手合作，这下子就都真相大白了。卓天威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才不止是个替她出钱的金主，而是万一出事会在幕后兜底的最大BOSS啊。
沈云悠摇摇头，对于卓天威参与其中的程度，她还是不怎么相信。要说先前她猜测他不了解欧心悦的具体手段，为此因着她的面子同意了合作，也是情有可原，如果卓天威是在其中扮演着那个收拾残局的人，那他先前怎么会不过问具体的内容呢？
这种猜想令她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到桌子一旁去。欧向阳侧眼看去发现了她的不对头，担心地上来扶住她，领到不远的皮椅上坐着。
“别想多了，以卓天威的脾性，还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针对你。”纵使对方是他的情敌，在这种情况下欧向阳还是要说些好话给沈云悠听。
听了这句劝解的沈云悠从一时烦躁中安下心神来，的确，她心里深知卓天威对她的感情，这连欧向阳都看得明白。为欧心悦的错误而怀疑上他，这会儿沈云悠才感觉着有些愧疚。
男士们看到沈云悠坐在椅子上，恢复了平静的脸色，接着刚才的话题讨论起来，欧向阳盯着桌面上展开的示意图“不错，我们几乎可以确定，假使这一篇稿件发出去，欧心悦肯定会寻求凌天的帮助把他拦下来了。”
“而且可不是轻易就能让我们知晓的。”陈子霂结合所获知的信息，对他们的现有处境分析利弊，“凌天背后的媒体支持是我们撼动不了的，何况东娱公司在本地的影响力也不小，我觉得在媒体上洗白反击的计划，还是暂时放弃吧。”
听闻陈子霂叫他放弃的意思，欧向阳有些不郁地抱起了拳。他拿着手中的证据等到现在，就是为了让欧父亲眼看到舆论的反转。在绯闻这件事上，他最担心的是欧氏集团的名誉会不会被欧向阳损坏，如果他将欧心悦的阴谋对公众广而告之，这个担心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如今这个算盘到底落了空，怪不得欧心悦是始终毫不惧怕的样子，一想到他妹妹那张平静的脸，欧向阳就气不打一处来。
被扶了到边上休息的沈云悠旁听着两个人的讲话，对陈子霂的情报收集和分析能力表示极大的惊讶。出于对交到他手上的千千事件的关心，她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被提问了细节的陈子霂嘿嘿一笑，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这件事的线索上，大部分都不是我的功劳。你还记得昨天跟我们接头的那个人吗？”
“接头？”沈云悠沉思片刻，能想起来的也只有在她家楼下，曾经与他们有过谈话的那个年轻记者。“你是说那个受欧心悦指令偷拍我们的小记者？”
“不错，”陈子霂点点头，“只是现在还称他为记者恐怕有误。那个小伙子因为一时的不查，和我们一样被欧心悦利用，最后还被她踢出东娱。现在只能在一家餐厅里，凭着还说得过去的外貌，每天端端盘子糊口而已。”
不用说，被人这样欺骗又断了事业之路的年轻人，必定是从心底恨极了欧心悦。而只拿他当一枚弃之如敝履的棋子利用的欧心悦，也万万没想到他手中还掌握着凌天集团的底细。也得亏那个年轻人自己留了一手，在接受总裁秘密任务的同时也偷偷留意着与其有关的利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