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突发事件,张少军和欧向阳不得不在画廊门前分开,作为刑警队长的张少军第一时间赶去了案发现场,而欧向阳则开着车跑去了陈子霂的侦探事务所。
“好久不见!”陈子霂打了声招呼,低头继续修自己的电脑。
欧向阳挥了挥手,算打了招呼,然后就坐在陈子霂旁边,直愣愣的盯着他。
“说吧,又有什么事找我?”陈子霂虽然低着头,但凭借着旁边人的呼吸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情。
“怎么,你好像不欢迎我?”欧向阳懒懒的回了一句。
“哪敢?说实话,”陈子霂的双眼紧紧的盯着主机的那些零件,说道:“单是接你的生意就已经足够我生活无忧了,要不是怕被同业人说我是沾你的光,也许,我这侦探事务所早就关门了。”
“听你的意思怎么反而是在责备我?”欧向阳来到了陈子霂的身后,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我说,电脑要修到什么时候,我真有事需要你帮我查一下。”
“好吧。”陈子霂直起了腰,伸手给欧向阳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自嘲的问:“大主顾,能否让小人我先洗个手再来听您的委托。”
“切!德性!”欧向阳嫌弃的退后了几步,说:“快去快回。”
“我不过是洗个手而已,能有多慢?”耍完了贫嘴,陈子霂转身出了自己所谓的办公室,欧向阳也不久留,直接去了客厅,耐心的等待着老友的到来。
临近傍晚,欧向阳的车出现在了某家私立医院门口。
“真的要去吗?”这是两个人商议之后的结果,可是,现在陈子霂却有些后悔了。
“怎么?你怕碰见那个小丫头啊。放心,她这次绝对不再怼你,你忘了,我已经答应过张天宝会保护他们家人的安全。”欧向阳说完,向前迈了好几步。
可陈子霂却依旧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欧向阳见状,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你不会真的是害怕那个小丫头吧。”
陈子霂习惯性的挠了挠头,说:“这个只是次要原因,主要是你当初和张天宝不也说了要保障他的安全吗?可如今他没了踪影,你要怎样向那一老一小交代?”
“可或许,他们会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欧向阳转身继续向医院里走去:“子霂,要来就赶紧走,不来你就回车上等我。”
不用说,陈子霂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并且,在去病房的途中,他们遇见了张天宝的妹妹张晓然。
“然然,你……。”欧向阳本想问一句“你还好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哥哥成了被告,成了转移公司财产的叛徒,这种事放到谁的身上都不会好,更何况,他们一直以来都是相依为命般的存在。
果然,张晓然很不友好的看了他们一眼,遂对着欧向阳说:“我哥呢?你不是要帮他吗?现在又来这里干嘛?”
“我想或许你们会知道……”还不等欧向阳说完,张晓然就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知道。要是知道,你觉得我们会像傻子一样待在这里?”
“那他是否给你们打过电话?”欧向阳刚问了几句,兜里的手机蓦然响起,他给陈子霂使了个眼色,遂转身快速接起了电话:“喂,张队长,有什么事吗?”
“或许,你现在需要来一趟公安局。”张少军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这让欧向阳生出几分茫然。
“不好意思,张队长,如果不是小悠有什么事,我能不能明天上午……”
“向阳,”张少军突然一改往日欧总的称呼,突然向沈云悠一眼喊起了他的小名,欧向阳的神经顿时一紧,遂就听张少军在电话里说道:“从海边发现了你妹妹欧心悦的尸体。”
“你说的是欧……心悦吗?”欧向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站在他身后还在询问着然然的陈子霂也突然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等欧向阳转过身来,从他苍白又有些愤恨的眼神里,陈子霂知道,他刚才听到的哪怕是只言片语都是对的。欧心悦,真的死了。
张晓然望着眼前的一切,不明白大人们的脸色怎么说变就变,她还想多说两句,可结果却听欧向阳满含歉意的说了一句:“然然,对不起,哥哥现在有急事要离开,改日再来看你和伯母。”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张晓然这次倒没有耍什么脾气,而是善解人意的回答道。
欧向阳充满感激的看了眼前的女孩一样,然后和陈子霂一起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医院。
由于死者亲人还没到来,欧心悦的尸体暂时被放在太平间里。
欧向阳和陈子霂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然后就看见张少军和几个同事正站在门口,应该是正在商量着发现尸体的事。
见欧向阳脸色有些难看,张少军关心的问道:“向阳,你还好吗?我看你的脸色不大好。”
“我可以。”欧向阳沉重的点了点头,进而问道:“请问,除了我,我父亲知道心悦死的消息吗?”
“哦,我们将尸体运送回来以后,确认了身份,第一个通知的人就是你。我们怕你父亲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可能会受不了。”
“谢谢你,张队长。”欧向阳真诚的道了声谢,然后问道:“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嗯,可以。只要你能支撑的住。”张少军用力捏了捏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慰和鼓励。
“当然。”欧向阳故作轻松的说了一句,遂以死者家属的身份走进了太平间。
时隔半个多月,这已经是欧向阳第二次走进这个让人伤心又倍感恐怖的地方。
以前的他以为,停放死人的太平间除了让人心生恐惧以外,不会再有别的感觉。可是,今天,他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难过、伤心和愤恨。是,她对欧心悦没有太多的兄妹亲情,他们曾一度争的死去活来,但那时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完成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
欧向阳轻轻的走近了欧心悦的尸体。血缘这东西就是这么奇妙,只一眼,欧向阳似乎就能感觉到欧心悦存在的方向。或许是因为她是最后一个被抬进来的,因此,停放欧心悦的床就在天平间的门口,这多少都让欧向阳少受了些心灵上的琢磨,他缓缓的走了过来,然后在工作人员即将掀开蒙在欧心悦身上的那块白布时,欧向阳突然大喊了一声:“陈子霂!”
门外的陈子霂不禁打了个激灵,他看了张少军一眼,见对方冲他点了点头,他才快速的跑了进去,在欧向阳喊他第二声之前,他已然站在了他的身后,并用手扶住了欧向阳似乎正在颤抖的身体。
欧向阳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遂点了点头,那工作人员仿若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只见他冷静自如的一伸手,只用一两个手指头便轻易的掀开了那块纯白色的在欧向阳心里重如千金的布,欧心悦肿胀但并不难辨认的面容刹时出现在了欧向阳面前,当然,还有站在他身旁的也算欧心悦的朋友的陈子霂。
欧向阳的身子不由倒退了两步,先前佯装的坚强和冷漠在这一刻获得了最最残酷的考验,欧向阳没有像以往一样经受住了各种各样的考验,眼下的他第一次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可是,很奇怪的,他没有哭。至少,他自己没有想哭的感觉。但,又是为什么?那眼里流下的分明就是泪水,咸的泪水,欧向阳用力抓住了陈子霂的胳膊,陈子霂下意识的绷紧了胳膊上的肌肉,可即便如此,那钻心的疼痛还是让他险些叫出了声。
陈子霂有些担忧的望向了自己的朋友,却见后者正在冲着工作人员点头:“没错,是欧心悦没错,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欧心悦。”
工作人员同情且又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尤其是在欧向阳的脸上停留的时间要比陈子霂的多了那么几秒钟,然后就听他客套又没有感情的说道:“请节哀。”
“谢谢。”陈子霂代替欧向阳冲着工作人员微微颔首,然后,他扶着欧向阳的身体走了出去。
一出门,陈子霂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仿佛太平间里就没有人类需要的空气一样。可欧向阳,他还像进去时一样,身体僵硬,唯一让人感到不同的就是他的那一双眼睛,炽热的让人害怕。
“他,没事吧?”张少军看了一眼欧向阳,问的却是陈子霂。
陈子霂正要回答一句,却听欧向阳说道:“我没事。谢谢关心。”
“那接下来,我们可能要针对尸体进行一下解剖,以断定令妹的死因,不知这个欧总能否同意?或者,你需要和令尊商量一下?”张少军考虑的很周到,尤其是看到欧向阳的样子,那明显是内心受到了巨大打击的人才有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在这个时候再逼迫对方做出什么其他举动。尽管,他们接下来的行为不是逼迫,而是应当走的程序。
说到了自己的父亲,欧向阳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他表示感谢的点了点头,说:“是的。我的确需要和我父亲说一声,毕竟,欧心悦是他的亲生女儿。另外,我还想再抽时间去看一下我的继母,我需要同他们两位老人都说一下。”
说完,欧向阳表示感谢的伸出了手,张少军也一样,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好的,那欧总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