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彼时的东方莞心和七七早已回到自己住处。七七的伤,由莞心日夜照料和悉心调理,身体已经好了大半。期间有好几次要负气去替狄刑风报仇,都被莞心给拦了下来。
七七不解,不过莞心姐姐的话,他一向是听的。
这屋内外的事物都和往日一样,丝毫没有因为狄刑风的死而变。只是他的莞心姐姐却整日里郁郁寡欢,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开心,七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前几日,山里连绵不断下了几场雨,这天好不容易放晴,七七便想着和莞心姐姐出去透透气,也好让她换换心情。于是,一蹦一跳地跑到东方莞心身边,开心地说:“姐姐你看,今日阳光甚好,就连那屋外的花都开的很艳,要不,我们一起出去踏青吧!”
莞心闻声,停顿了好久才慢慢转过身,轻轻地抬起眼皮,那双金色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变了颜色,眼周围有些微黛,想来近日都不怎么睡了。却见她的轻启薄唇,缓缓说道:“七七自己去吧,姐姐有些乏了,实在没有那个心思。”
不用想也知道,他的莞心姐姐一定还是为了刑风哥哥的事情忧心,一心想去劝劝,但明知道会毫无用处,便也不敢多问,耷拉着脑袋,转身要走。“七七!”莞心唤他,七七以为是姐姐改变心意,刚刚消失的笑容,复又恢复脸上:“姐姐,可是愿意……”
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莞心的话打断:“……狼族可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法子?”七七脸上的笑容凝固,嘴巴张了张,终究不知说些什么。
莞心见状,嘴边浮起一抹苦笑:“姐姐怕是糊涂了,这让人起死回生的法子,又怎会救起魔界之人。”
“姐姐……”七七心疼地望向莞心,他知道,姐姐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苦,只是,平日里什么都不说,其实是把所有的苦痛都一个人承担。
莞心抬起纤瘦的手,抚了抚七七的头顶,安慰似地冲他笑了笑,说道:“姐姐没事,七七先出去吧!姐姐想先睡一会。”走到门口的七七,回头望望榻上日渐消瘦的莞心,虽然心里不忍,却还是关上门。
朦胧中,莞心不知不觉进入梦境。依旧是那座山,山顶上的问川身穿白衣,眼里却是满满的血色。周围的风沙迷了她的眼睛,她只知道眼前这人,将利剑刺进狄刑风的胸膛。
一时间,天旋地转,下一刻,她看到自己怀里躺着满身是血的狄刑风,正想要张口对自己说些什么,却未说出一句话。
脑海中又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回放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霎时,她头疼的厉害,即使双手抱着也无济于事。身边的狄刑风被风带走,越飞越远。无奈无助之余,她只能瘫软在原地,朝天空嘶吼着……
“不要——”东方莞心忽的从榻上坐起,下意识望了望周遭的环境,是她的住处。这才,心里的恐惧才去了大半。
“做噩梦了?”从旁边递过来一杯水,语气中带着温柔。莞心顺着胳膊往旁边看去,竟是鸾清崖。顺手接过茶盏,呷了一小口,故作淡定企图掩饰刚刚的慌乱:“你怎么来了?”
鸾清崖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面带悠闲地在那自饮起来。听到莞心这么问,便不露声色地卖了个关子:“我听说,你恢复记忆了?”莞心猛地一惊,看来,眼前的这人,他所知道的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虽是如此,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呵呵苦笑了两声,随即掀开被褥,下床来到鸾清崖的对面,坐下放下手中的杯子,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都知道了?”
对面的鸾清崖继续喝着茶水,品了一口,举着茶杯,挑眉问道:“你这茶不错,味道很是清新淡雅。”
东方莞心见状,心中便已了然,知道对方是故意岔开话题,于是便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告诉我,我这记忆来的很不是时候,现在的我,过的很是伤情。”
鸾清崖放下茶盏,眸底折出隐隐的光,他到底还是不忍,遂说道:“其实,我此次前来,是受神界所托,助你渡劫。”
莞心先是一怔,后有缓缓起身而起,走到窗台站定,目光望向窗外苦笑地说道:“渡劫?我现在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又何来的心思渡劫?冥冥之中,我这次,是注定度不了劫了。”
鸾清崖同样起身,站在莞心身后,指着窗外的草木说道:“这些花草蝼蚁,本命自贱,在大雨冲刷过后,依然知道顽强生长。他们无情尚且如此,你觉得,自己这样自暴自弃,对得起自己这神界之躯吗?”
前面的莞心转过身,让鸾清崖没想到的是,对方的不知何时落得泪,此刻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她那双眸子像是浸在水中的似的,满满的悲情。
“对,你说的对,正因为他们无情,他们才会这样无关痛痒,即使身边的人死去,消失,自己还是一如往常。可是我不一样,我……”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痛!”
鸾清崖伸出臂膀想将莞心揽入怀中,终究,手还是停在半空,只搭在了她的肩上:“为情所困,当然会痛,可莞心,这正是你要渡的劫。万万不可放弃自己,倘若这次劫数渡不过,你比我清楚其中的结果。”
许是被惊着,莞心停止了抽泣,只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嘴唇抖动着说道:“你是说——情劫?”
鸾清崖点了点头,应声回道:“不错。莞心,你尽自己所能地放宽心,因为,你越是纠结你和狄刑风往日的种种,你就越陷其深。这劫数就越难渡过。”
莞心微微长出了一口气,不知怎的,人像是出了神,就目光也停在某一处发直。鸾清崖轻轻晃了晃她,她的眼睛才慢慢有了焦点,冲着鸾清崖轻声说道:“这怕是我最难渡过的劫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