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杜颖从屋子里走出来，当她看见天音在门口等着她的时候，杜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可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杜颖走在前头，天音只是在后面慢慢地跟着她，她一步步走得有些踉跄，可是却倔强得很。
“天晚了，我们打车回去吧。”
杜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天音想去牵她的手，然而手指动了动，却还是不敢。
“走吧。”天音说了一声，走了出去，她的眼神一直往后头撇着，她知道杜颖就在身后。
当她们回到家的时候，衍岐已经做好了饭菜。杜颖看着一桌子饭菜，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不习惯，不习惯总是有人这样照顾着。
“回来了，吃饭吧。”衍岐温柔地说了一声，天音不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杜颖。
杜颖没说任何话，她洗了手坐到桌边，就默默地吃了饭。衍岐和天音对视尴尬地一笑，也坐了过去。
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衍岐想说点什么，可看着天音和杜颖的样子，也说不出什么。
衍岐觉得有点奇怪，如果杜颖只是因为母亲的离开而迁怒于天音的话，她为什么不迁怒于自己呢？衍岐看得出来，她对自己顶多算冷漠，而对于天音，却是明显的排斥。
杜颖很快地吃完了饭，就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衍岐和天音两个坐在桌前，面面相觑。
“你有没有觉得，颖儿的敌意，只是针对我？”天音问道。她就算再迟钝，也看得出来杜颖看向自己时，那略带仇恨的双眼。
衍岐没有回答，他的神情像是默认了这件事。
“奇怪，如果说她是因为汤宁的离开而生气的话，那应该是对所有人都一样，为什么偏偏对你呢？”衍岐自言自语道。
天音心里忽然就觉得委屈起来，像是在学校里被人排挤的那个人一样。
“你别多心了。”衍岐把手搭在天音手上，传来一阵凉意，衍岐却反而把它握得更紧了一些。
“她这两天心里估计也不好受，你多陪陪她，等时间长了，她自然会接受你的。”
天音对着衍岐笑了一眼，她不知道这样的时间，究竟还有多长。
“你记不记得，你还是宋天音的时候？那时候你很小，也不怎么对我说话，然后我天天陪你写作业，陪你吃饭，陪你去外面玩，即使你什么都不说，只要我一直陪着你，你最亲密的人，就是我。”
“记得……”天音笑了笑，又低下了头，她对自己没有信心。或许小孩子真是世上最难懂的生物吧。
天音看着墙上的钟，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她如坐针毡，始终悬着一颗心。
“我进去了？”天音似乎询问似地问了衍岐一声。
“去吧。”衍岐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天音感受得到那个吻里面的温度。
天音敲了敲门，里头没有任何反应，她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反应。天音有些紧张地回头看了衍岐一眼，衍岐对她笑了笑。
天音深呼一口气，推门而入，只见杜颖坐在宋天音小时候坐过的那个位置，她似乎在写作业。
杜颖没有回头，似乎她不知道有人进来。但天音知道杜颖一定知道，因为她故意把开门声弄得很响。
天音往里走了几步，杜颖还是没有回头。天音站在她身后，双手摩梭着，欲言又止。
“颖儿……”天音喊了一句，拉了个椅子在杜颖身边坐下。
杜颖没有搭理她，仍旧埋头写着作业。
天音抿了抿唇，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颖儿……”
天音又叫了一声，杜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天音微微咬着唇，尴尬极了，她环顾了下四周，似乎没有任何可以谈起的话题。直到她看见了宋天音小时候玩过的一个玩偶还摆在窗台。
天音忽然像找到了救星一样，把那个小玩偶拿在手里。
“颖儿你看，这个东西好玩不？”天音像卖弄珍宝一样，可惜杜颖依旧头也不抬。
天音尴尬地慢慢收起了笑容，她看着杜颖，一手托着腮，只是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
坐了片刻，天音又抬起头看她一眼。却始终没有再说过话。
天音看着杜颖手上的作业，她很希望她能出一点错儿，好让自己可以教她一下，可是没有，杜颖很顺利地完成了作业。
“颖儿……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天音见杜颖在收拾着东西，她再也忍不住了。
“你为什么不肯和我说话呢？”天音终于问出口，她不知道何时才能解开杜颖的心结，可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怕杜颖的心结还没解，而自己的心结就已经成死结了。
“你心里有什么难过的事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分担，我会和你一同承担。”
天音的这句话似乎起了些效用，杜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天音看到她脸上的肌肉明显抽了一下。
杜颖沉默了许久，天音看着她，也等了很久。
“之前，你在那间咖啡馆里，和我妈妈说了什么？”杜颖终于开了口，她终于把自己心里最耿耿于怀的东西说了出来。
天音似乎有些恍然大悟，原来她以为汤宁的离开是因为自己那天和汤宁说了什么。
“你是说那天我在舞蹈学校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
杜颖点了点头。
“颖儿……”天音沉了一口气。
“其实我和你妈妈很早之前就认识了。那天我没有和你妈妈说什么，我们只是聊了一些现状而已，其它的真的什么都没说。”
天音看着杜颖，只见杜颖死死地盯着自己，她咬着小小的嘴唇，似乎已经快要哭了。
“那为什么在那之后妈妈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为什么在那之后，妈妈就离开了我！”杜颖的音调忽然提高了起来，她带着哭腔，直到说完这句话，眼泪簌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