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藏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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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唐珠:过去这个词

故事读到这里的时候,你一定也明白:这个故事,已经完了。

以上所有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这个词,如今说出口,那可真叫畅怀!

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程序,我已经用新名字落下了顶顶真的户口,也拥有了顶顶真的身份证。现在的我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哺乳期小妇人,洋溢着一身的奶腥味儿,整天在网上买纸尿裤沐浴液润肤露驱蚊膏安抚奶嘴爽身粉,金泽常常笑话我,说我像个移动的奶粉罐儿。因为睡眠不足,我经常挂着硕大的黑眼圈,眼角也新生了一些皱纹。这让我有些矫情的小烦恼,虽然在心里一直暗暗恭迎着它们大驾光临。

新名字?当然不会告诉你。我不想被视为一个怪物,同时也想褒有我的成全之心。我毫不怀疑,如果开口自证,很多以历史和考古为衣饭的人都会成为笑柄。

认识一下?没必要。如今的我正在像你一样生活,整日里狼奔豸突,焦头烂额,曳兵弃甲,却也是兴兴头头。知道了自己,你就知道了我。

小饭店?快开张了。不,不叫“大小菜”,也用不着你来捧场。我敢肯定我们的客户会很多,且都是粘性顾客。不客气地说,如果将来你有缘来吃饭,说不定还得提前一星期才能预约到座位呢。

那颗珠子?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它。又不好把它送给谁,还有些担心放丢——单颗裸珠很容易丢。说到底,这么多年来,我和它是互相藏匿的关系。它藏匿在我具象的肉身,我藏匿于它抽象的领地。若真放丢了它,就如同我弃了它,忽然觉得它很可怜。

某天看到家附近新开了一个手作小店,我灵机一动,拿过去把它镶成了一枚戒指。是最简单的925银爪镶。样子很平朴,倒是很合我。兴致来了,有时候便会拿出来戴一戴。那天,依着金泽“美食必配美器”的指示,我们去汝州给饭店订餐具,回来的时候在北郊外黄河边的渔家乐吃饭,孩子吃饱了奶,便揪着我的手,咿咿呀呀地摸着它玩。金泽也探过身端详起来。

这是什么珠子?

不知道。

有点儿像玛瑙。

嗯。

好像有些年头儿。哪里得的?

朋友送的。

哪个朋友?

告诉你也白搭,你不认识。

还记得你病糊涂时讲的那个故事么?不会是那个波斯人吧?他嗤笑。

还真是他。

摘下来我好好看看。

我递给他,他把它贴到鼻子下狠狠地闻了闻,说:一点儿都不香。

看了我一眼,又说:像是假货。

然后,在我的轻呼中,他扬起手臂,朝着黄河,挥出了一道饱满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