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不久,蒋介石又作第三次舟山之行。
1949年10月11日下午,已是夕阳西斜、寒风飒飒之时,国民党舟山防守司令长官石觉、周嵒和空军副司令王叔铭鹄候在定海城郊机场。
飞机降落,跟随着蒋介石出机舱的有:东南军政长官陈诚上将、空军总司令周至柔上将、海军总司令桂永清上将,蒋经国当时已是中将了,还有俞济时中将,还有国民党的要员谷正纲、俞飞鹏等人。
蒋介石抵“行邸”后,立即找周嵒等询问:“金塘怎么失守的?”
周喦汇报:“10月3日,共军二十二军五个步兵团加一个山炮团,还有特纵炮兵十七团,驾帆船500艘,从大榭、北仑、镇海三方面强渡金塘洋面。”
蒋介石连连用手指指着,问:“金塘守军也是一个师吗?”
石觉回答:“总裁,是七十五军的一〇二师,下辖三〇四、三〇五、三〇六团,还有一个山炮营,他们层层阻击反复鏖战……”
蒋介石又打断石觉的话:“你们看,共军是木帆船渡海作战,我们空军怎么不出战?”
王叔铭战战兢兢地说:“总裁,时值大雨,空军未能助战。”
周喦这时才接上去说:“激战至10月5日,一〇二师全部覆没,副师长被俘,只少将师长朱式勤率少数人突围返定海。”
蒋介石大怒:“朱式勤有亏职守,致金塘失陷,应交军法处严办。”
石觉汇报:“金塘失守,定海门户大开,一〇二师覆灭,守备六横的八十七军于10月6日撤退。共军第二十一军于7日抢占六横全岛;11日又进抵虾峙岛。”
蒋介石这时站了起来,他挥挥手,意思是不用再说下去了,对蒋经国说:“明晨,你乘B25飞往金塘、大榭、穿山、梅山及宁波上空看一看。”这时他又对周喦说:“你陪我去慰问伤病官兵。”
周喦有点为难地说:“总裁,兵荒马乱,你是不是不要亲自去慰问了。”
蒋介石坚决地说:“怕什么,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亲自去慰问。”
10月12日上午7时,当蒋经国向他辞行时,蒋介石又吩咐蒋经国:“你可以飞到奉化溪口上空看看,丰镐房,还有你祖母的坟头,要看仔细点。”
蒋经国点点头:“父亲,我晓得。”
蒋介石由周喦陪同,先到东岳宫临时伤兵医院,他看到伤病员躺在稻草上,有的因伤痛叫喊,有的感到冷而瑟瑟发抖,蒋介石勃然大怒,面向着周喦:“你,你们竟这样对待我的士兵?”
周喦吓得不敢回话。
蒋介石又下令说:“稻草马上调换棉垫,每个伤病员发棉大衣,最好的药品要先给舟山,还有金门,限四小时内改进,否则追究责任查办!”
东岳宫内顿时鸦雀无声,连喊叫的士兵也不吭声了。
到了联勤第五十六医院,蒋介石见条件比东岳宫要好了,院长汇报也很得体,他紧绷着的脸才松弛开来。
下午,蒋介石召集桂永清、周喦、石觉、蒋经国、周至柔、王叔铭开会。
蒋经国汇报了视察经过:
“从宁波到镇海一线,共军调动频繁,似有向舟山进攻迹象。”
蒋介石突然问:“周总司令、王副总司令,岱山机场修得怎样了?”
王叔铭汇报:“报告总裁,2000米跑道和中心指挥塔即将完工。”
蒋介石:“务限在11月完工启用。共军已占领金塘、六横、虾峙,你们光有定海机场远远不够,要把岱山机场快快修好,要加强空中优势,把宁波灵桥、镇海沿海的共军驻地炸光,否则,定海不保,我们死无葬身之地。师以上军官开会,我要讲话。”
蒋介石在吃晚饭时问了蒋经国在奉化溪口上空看到的情况如何。
蒋经国悄悄回答:“似无什么两样,青山依旧,绿水仍在,祖母坟头依然,祖居丰镐房也是平静如常,就是多了许多红旗,五星红旗,共产党的国旗。”
在师长以上军官会议上,蒋介石大谈第三次世界大战老调:“我在8月飞到韩国,与李承晚总统会谈。李总统说,他们和盟军准备打朝鲜金日成,叫我们也派兵参加,第三次世界大战很快会打起来,那时我们就可以反攻大陆。现在舟山形势不容乐观,金塘失守,定海大门敞开,形势危急,凡我将士,要同心同德,坚守这个“反攻复国”的桥头堡。朱式勤师长临阵脱逃,金塘弃守,由军法处严办!明天上午,我要亲自到前沿阵地去视察,看看子弟兵。”
10月13日上午,蒋介石坐车出定海城西,那里驻防的是十六师部队,蒋介石干脆下车来,步行至墩头沿海,一个排、一个连地视察,与士兵见面,同连、排长交谈。继而又爬上一个高崖,用望远镜观察金塘岛的解放军阵地,指示身边的团长说:
“沿岸要多设鹿寨、铁丝网,要多训练士兵的登陆作战的战斗动作,切须关心士兵的伙食、冷暖和疾病。”
陪同视察的张莫京将军事后写文章说:“蒋公以在野之身,亲临舟山巡视,殷殷垂询战备情形及士兵生活状况,并有详细指示,关怀备至,官兵莫不感奋。”
蒋介石看了《浙海日报》,认为这张报纸心战宣传很好,他叫《浙海日报》社长沈友梅来见。沈友梅,原是《宁波日报》社长,1949年5月25日宁波解放,逃到定海,办起了《浙海日报》。沈友梅诚惶诚恐,蒋介石当面嘉奖了几句:“你办的《浙海日报》不错,党国危急存亡之秋,两条战线都要有志之士,心战宣传也是一条战线,俞局长,”他吩咐俞济时,“奖给沈先生《浙海日报》一万元银洋。”
当天晚上,蒋经国奉父命与石觉秘密谈话,蒋经国说:“石司令官,父亲意思,要将浙江省主席一职也交将军兼任。”
石觉深为感动:“总裁之命,我石觉不敢不肝脑涂地。”
蒋经国说:“石将军,只是省主席一职父亲拟通过重庆阎院长(行政院)宣布。”
蒋介石写了日记后正在读《圣经》。
侍从空军武官夏功权进内报告:“先生,有一军官写了一首《马灯调》词,志在鼓舞士气,我叫他唱两遍,还蛮入耳。我拿来呈请先生过目。”
这马灯调是宁波乡间春节期间流行的小调,用布扎马头马尾,系在人的身前身后,常常是两人或四人一队,再辅以锣鼓丝竹,春节和上灯时节,穿村走巷,又唱又跳。蒋介石少年时不但爱舞龙,也爱看马灯,听马灯调,他兴致勃勃地说:“夏功权,你先唱给我听听。”
夏功权看到蒋介石很高兴,便唱了起来:
正月里来是新春,
穿街走户跑马灯;
预祝今年恭喜大发财,
五谷来丰登!
哎格龙冬唷,
今年五谷来丰登!
蒋介石好久没有听到这家乡的小调了,他喜形于色,点点头道:“好,好,恭喜发财,五谷丰登。”
夏功权回到外边,对侍从人员说:“先生听了马灯调,交关开心。”这个夏功权后来在台湾被任命为台湾驻乌拉圭“大使”,他曾是一个热血青年,在蓝天上与日军搏斗,蒋介石特收入侍从队伍中,在台湾也担任过许多要职,后来台独“喧闹”,他极力反对,甚至为此愤而割腕。1996年,当小港李家后代在家乡建“乾坤亭”时,表兄和子孙几十人在小港重聚,他与夫人也回外婆家,有人问他国共内战,他说民族的代价太大了,但中华民族自古要统一,此心不移。
10月14日上午,蒋介石一行60余人飞返台北,留下陈诚和郭忏在舟山。
11月初,蒋介石约陈诚再次研究舟山防卫。他说:
“据情报,共军正在浙沪沿海大量征集船只,有同时进攻定海、岱山之可能,定海形势更加危急。”
陈诚汇报:“总裁,前调胡琏十二兵团之六十七军和十九军两个军驰援舟山。当十九军进到福建金门附近时,正值金门告急,奉命改驶大金门上陆,参加了金门之战,大获全胜,歼灭共军万人。”
蒋介石叹口气说:“实际上金门上岸的共军是六千,全部战死,无一投降,可见共军之坚决,不可小看啊!”
陈诚又汇报下去:“六十七军刘廉一军长已于10月27日全部抵达定海,石觉以六十七军为机动兵团,为舟山国军战略总预备队。”
蒋介石又说:“从台湾派五十二军到定海增防,到了吗?”
陈诚汇报:“刘玉章军长率五十二军早抵定海,而且在登步岛战斗中,取得辉煌战果。”
蒋介石眉头一扬:“你详细讲一讲。”
陈诚汇报:“登步岛是小岛,面积仅100多平方公里,居民不到4000人。我守军是八十七军的二二一师之六六一团、六六二团。共军此次攻击登步岛是红军老部队六十一师,有两个团上来。我六六一团、六六二团踞岛抵抗。恰好七十六军到定海,派了四个团增援,血战两天三夜,共军伤亡惨重,共军六十一师被迫于6日撤回桃花岛。”
蒋介石问:“登步岛之战谁指挥的?”
陈诚答:“石觉司令官指挥的。”
蒋介石马上命令:“嘉奖七十六军和八十七军,叫周喦辞职吧!让石司令官兼浙江省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