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衣服,这个时候穿,难免会热些,还要再过些日子才能穿,娘不会介意吧。”苏净蒽摇着纨扇,和风徐徐,却填不了几分凉爽。
“本来那里有雪缎的,不过颜色过于鲜艳,怕娘不喜欢,所以选了这个。”
楼夫人摩挲着衣服。“怎么会不喜欢,这个颜色,再适合不过了,再说这料子,即使你爹现在的地位,现在这料子也不好弄了。”
正逢上战乱时期,有些东西,即使有钱也买不到,楼西聆也知道这个道理。对于女人这样的闲扯也没什么兴趣。打过招呼之后,就站起身回自己的院子。
走出门还能听见楼西淳在缠着苏净蒽。“嫂子也要给我做一件。”
苏净蒽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柔净。“好啊,正好那里还有雪缎,做完你就可以穿,不过那个就不能绣这样的大花了,你知道,那个薄一些。”
倒是会做人,装的不错。贤良淑德,真是占全了。
秦净修吃了一个大亏,亏空出的钱是个小事,失了面子,才是大事。
不过在接到一封电报的时候,心里就舒坦下来了。显然,电报的内容让他很高兴。
上面只有几个字,苏二,回家。
苏二啊,苏溪鱼,你一贯好强,事事想要压净蒽一头,怎么这回这么糊涂,这么好的亲事错过了,你会不会后悔。
苏溪鱼的日子不好过,本来跑的那天带了很多金银珠宝的,想着就和去国外读书一样,当作是度假了。
与其说她天真,不如说是被惯坏了。开始跑的挺好的,每天也在计较着钱不能花的太快了,还想这一路向南,看看南方的风光,可是,她还是忽略了这个时代,乱世,出现的都是什么人,要么是军阀,要么是土匪。以前身边一直有人照顾,现在孤身上路,给了贼人很大的方便。
疏忽大意,钱财直接被人偷了,连她自己都差点被拐到窑子里去,还好她机灵逃了出来。
身无分文,一路上要饭回来的,也不敢露出真容,脸上摸得黑黑的,头发乱糟糟的,到了胤城门口,整个人已经灰扑扑的了。真正的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不过终究是松了一口气,自己总算是安全了,回到家里,就好了,高床软枕,锦衣玉食,离自己是越来越近了。
一不留神,被推到一边,眼看着一辆车从旁边经过,停在一家珠宝行前面,车上下来两个年轻女子。
一个穿着新式旗袍,身姿窈窕,容貌清丽,另一个穿着老式斜襟衣服,背影眼熟,待转过身来,才看清楚,竟然是苏净蒽。
那个女人是谁,苏净蒽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不对,苏净蒽梳着妇人头。后面挽成了髻。
苏净蒽和秦净修成亲了,不对啊,明明不是说秦净修还要再等一年才出孝期的吗。
前面的车门开了,下来一个男人,一身戎装,冷峻的面容,微拧的眉头。
苏溪鱼见过这个人,是楼西聆,她逃婚的夫婿,怎么会这样,苏净蒽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楼少帅下了车,冷隽的眸子四下看了一圈。然后回到姑嫂两人的身上,看着楼西淳拉着小脚的苏净蒽进了珠宝店,纠结了好半天,眉头紧皱着跟上。
这样的经历,还真的是人生第一次。
隐藏在角落里的苏溪鱼再一次u冒出头来,适才楼西聆四下观望的时候她连忙躲起来了,怕被他认出来。
虽然不确定这个执意要娶自己的楼少帅对自己有多少了解,不过,那双眸子扫过来的时候还是胆战心惊的,这么个人,脸板的那么紧,说实话,真的不是她梦想中的王子。
苏溪鱼出过国,留过洋,脑子里的确有很多新思想,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自由恋爱,遇到一个像罗密欧那样的男人,守护着自己,深爱着自己。自己也喜欢他。
显然,楼少帅的强势和她的梦想相差太多。而且,母亲的不容反抗也让自己骨子里的叛逆更加强烈。
十几岁的年纪,往往看不清梦想与现实的差异。做出大胆的举动,心内还在为自己的勇敢喝彩。
即使现实中撞了墙,磕得头破血流,依然故我,苏溪鱼有她的高傲,也有她的不屑。
如果苏净蒽身边没有楼西聆,她会不会上前。不会,因为她永远也不会让苏净蒽看到她的落魄。
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在她面前,同样骄傲如斯。每每那种冷淡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母女,就像是在看两个笑话。
加快脚步,回到家,才会知道为什么,苏净蒽,怎么会和楼西聆在一起。
楼西聆跟在两个女人身后,百无聊赖,寒着一张脸,显然,对他娘强制性的命令持保留意见。
不过是出来买个东西而已,能有什么事,非要他跟着。
老式的裙摆很是讨厌,正好盖住那双小脚。莲步轻移,脚却不漏出半分,连穿什么样的鞋都看不出来。
当真令人佩服,想想那手刺绣的活技先不说,就说这走路的功夫,这个女人,是不是没事就一直在练这些。
苏净蒽对着楼西淳笑得柔柔的,眉梢眼角带着沉静,楼西聆很是讶异,难道她们就都没看出来这个女人发自内心的那种疏离,谁都靠不近她吗。
绑着楼西淳挑选每一样珠宝,真心实意的奉上意见,对他娘和他妹真的不错了,还给她们做衣服。可是自己的,院子里的事基本上都是那样放置,真的有些事情要处理,也是等他回来,自有丫鬟和他说。
从来不插手自己的事,红莲碧莲怎样伺候似乎都与她无关,真的怀疑,如果有一天那两个丫鬟爬上了自己的床,她也会这样的淡然如斯。
“嫂子,你也要挑两件的,市长家的宴会不是也邀请你和哥哥了吗。”楼西淳看到苏净蒽光给自己挑东西,心里过意不去。
苏净蒽摇着头。“这样的场合,我不习惯的,就不去了。”宴会什么的都是西洋的玩意,也是新兴起来的。苏净蒽真的没参加过。
“这有什么,你是楼少帅的夫人,她们不敢为难你的,你只管去就是了,再说了,每天窝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这样热情的小姑显然让苏净蒽很吃不消。“不是为难不为难的事,是真的不习惯。”
相比喧嚣的灯红酒绿,她更喜欢浮华背后的平静与安宁。
“添几件首饰,一会再去看看衣服,这样的宴会u,你要去。”
楼西聆的语气还是那样的强势,不容拒绝。
苏净蒽还真不是推辞,说她矫情也好,说她上不了场面也好,这样的场合她真的不喜欢去。以前也没去过,宴会,对她来说真的很陌生。
楼西聆做了决定,不喜欢被人反驳,尤其是这个女人,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女人。
面对苏净蒽,第一次拿出自己十分强势的一面,强令楼西淳给她挑了首饰,又带人去做衣服。
宴会这样的场合,苏净蒽自然不能穿斜襟的衣服,穿什么样的衣服,成了一个问题。
这个女人,穿洋装不愿意,就只能是做旗袍了。
苏净蒽的确很古板,穿旗袍对她来说,真的很陌生,也不喜欢,大师傅拿着尺子在自己身上量来量去的,更加别扭不已。
楼西淳在这里,自己不能做出失礼的事来,深呼吸,告诉自己,娘欸,告诉自己什么,都特别难受好不好。
一副上刑场的模样,楼西聆觉得这个街逛得有那么一点意思了。
眼看着苏净蒽再三深呼吸,还是睁开眼睛,挡住在她身上量来量去的手。“我自己来。”
楼西聆圆满了,这还有什么不圆满的,能看到这个女人这副模样,简直是太知足了。怪不得她总是穿那么宽松的衣服,原来是不喜欢人家碰她啊。
“你自己要怎么量这个尺寸啊,我来给你量。”
楼西聆直接拿过软尺,结婚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冲着这个妻子笑,笑的春光荡漾,笑的五光十色,笑的跟黄鼠狼似得。
平时文雅大方的人卑鄙起来会更卑鄙。平日里严肃认真的人猥琐起来,依然严肃认真。
因为楼少帅将厚脸皮发挥到了极致。心里始终有一个猥琐的念头,那就是一定要亲手摸摸那双小脚。而且还要光明正大的。
这个不好办,但是楼西淳的话让他一下子就通透了,凭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这个是他的老婆,他楼西聆专属的女人,凭什么他不能摸。
抖开软尺,照着苏净蒽的身子就比画上去。
苏净蒽对他的流氓真的是惊呆了,连连后退,。“我不用你,我自己来。”
楼西聆不喜欢她这个样子。摁住她的肩头。不让她动弹。“我是你的丈夫,给你量量尺寸,很正常的,客气什么。”
嘴上说的客气,手上却用了很大的力气。
苏净蒽笑的勉强。“夫字天出头,您是堂堂少帅,怎么能劳烦您做这个。”暗恨那只手,力气真大,都挣不开。
“时代不一样了,小事而已,夫妻情深,何必在乎这个。”楼少帅不喜欢这样和她咬着牙说话,但是,这个女人的抗拒,委实让他不舒服。
楼西淳不明所以,将这当成夫妻两人打情骂俏,还在一边吃吃的笑。笑声提醒了苏净蒽,小姑子在那里看着,自己不能失了形象,让婆婆知道自己和丈夫不和,不是件好事。
伸开胳膊,闭上眼睛,视死如归。“来吧。”
楼西淳看见她那蠢样,实在受不了了,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
楼西聆对妻子这副模样,默默无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