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淳鼓鼓嘴。“嫂子没参加过宴会,不知道有什么礼仪,最重要的,她不会跳舞。”
跳舞是西洋传过来的玩意,也是这几年才时兴的,胤城的上流社会也很愿意鼓捣这个时新玩意,尤其是大家闺秀,贵族子弟。这无疑是给年轻人交流的好机会。
想苏净蒽这样,不会跳舞的贵族女子,还真是凤毛麟角。
摩挲着纯黑色玳瑁的袖扣。“你想学跳舞。”转动心思,勉强一下吧。
“我没想学。”苏净蒽眉毛轻轻挑起。
楼夫人笑着说。“是啊,她不学,我和西淳正在商量她,让她学呢,快点吧,劝劝你媳妇,年轻人,不是都喜欢这个吗,怎么和老古板似得。”
苏净蒽笑笑。“是真的不习惯。”女女的,当众搂搂抱抱,真的很不喜欢。
“这有什么,曼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算是我们,这么大岁数了,不也是一样跳舞。”楼夫人点着苏净蒽的脑袋,恨其不争。
“就是啊,嫂子,你啊,也不用和别人跳,就做哥哥的舞伴就行。”
小姑子的话显然坚定了苏净蒽的决心,坚决不跳。摇着头,“我笨的,跳不来,到时候再闹出笑话,反倒不好。”
“谁敢笑话你。”说话的是楼西聆。“就算是跳得不好,他们也会照样鼓掌。”
苏净蒽觉得楼西聆越来越奇怪,几天前,非要亲自动手给她量衣服尺寸,白天,在花厅里说的那话,晚上,该休息不休息,直接要教她跳舞。
苏净蒽很想问一句。你没病吧。
话到嘴边咽下去了,再傻,也知道楼西聆来者不善。坐在榻上,神色哀戚。“你今天真的去我家把粮食拉过来了。”
他和楼大帅说话时无意中听见那么一耳朵,作为孝顺女儿,自然要求证。
楼西聆不说话,他在确定,这货是不是在装忧郁。看不出什么来,果然是装的。“苏溪鱼回来了。”
不忧郁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又向前两天似得,木木呆呆的,就这么一句话而已。楼少帅看着她,将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苏净蒽像是定在那里,不能动弹,脸色忽然之间变得苍白,嘴唇开始哆嗦起来。
楼西聆淡定不了了。走到近前,看着她,“你没事吧。”
苏净蒽回过头来看他,眼睛里全是木然,楼西聆有些担心。“你怎么了,苏净蒽,你说话。”
她不是一向很镇定的吗,怎么这点小事,就这样了。
苏净蒽嘴唇翕动。“她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这个时候回来。”站起身来,走到床前,脱了外衣,回过头,看看还呆站在那里的楼西聆。
“我没事,要睡觉了,你还要再等一会吗。”
苏净蒽躺在床上,直接盖着被子就睡了。被子蒙到头上,整个身体蜷成一团,看上去就莫名的让人心酸。
两只手死死地攥住被角,两只碧色的镯子漏在外面。
楼西聆心里不舒服,这个女人,又是这样,可是这个样子,又让他无可奈何,想要做什么,都像是特别残忍,就算是安慰,也是一样。
苏净蒽闷在被子里,密不透风,,这样,所有的哭泣都不会传出声音。
眼泪留的汹涌,心里恨得厉害,苏溪鱼,既然这段的时间就回来了,为什么要跑,既然跑了,就别回来,自己和表哥之间的感情,就被她一念之差给毁了。
这事在她看来,恐怕如儿戏一般,可是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改变了那么多。
桃花树下,陌上少年,春温一笑,已成昨日风景,那个细心呵护自己,全心全意为她的少年,再也找不回来了,都只是因为苏溪鱼,苏溪鱼。
两只手腕互相交错着,玉镯磕碰间,发出轻响。被子内的人哭的悲悲切切,哭的肝肠寸断,肩膀抖个不停,想用这眼泪,洗尽心中的愧疚,洗尽心中的悔意。
此时此刻,她不为自己哭,只为那个少年哭,为他流泪,表哥,我对不起你。
这个夜里,秦净修对月独酌,苏溪鱼辗转难眠,楼少帅十分闹心。苏净蒽哭着睡着了。
楼西聆轻轻地掀开被子,,手指抚上那张脸,黑夜里,摸不到干涸的眼泪,但是,那泪一直流进他的心里。
第二天早上起来,楼西聆发现苏净蒽,那个蠢女人,居然发烧了。
苏净蒽病了,这病来势汹汹,烧的昏迷不醒,额头上的温度烫人的紧,楼西聆坐不住了,几个丫鬟急得团团转,楼西聆喝止了。吩咐赶紧去找大夫。
楼夫人早上刚刚起来,就听见信了,连忙过来,看那孩子牙口缝闭得紧紧的,连口水都喂不进去,湿毛巾换了又换。
就纳了闷了。“怎么会这样,昨天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一夜之间就这个样子了。”
楼西聆哪里知道会这样,他也纳闷呢,楼夫人上火,“不行就送医院吧。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啊。”
“等一会,看看大夫怎么说。”楼西聆不认为送医院是个好办法。
大夫来了,发烧到不是大事,只是这昏迷不醒,老大夫一直给楼家的人看病,几十年的交情了,所以也没有那么多忌讳“这孩子心里压着事啊,憋闷的,你们好好照看着,没什么大事。”
楼夫人和大夫出去说话,楼西聆看着床上的人脆弱苍白的样子,心里五味陈杂。
他的心,是在疼吗。
楼夫人再进来的时候,已经吩咐暗香她们去熬药,这种药材家里倒是备着,不用出去抓了。可是却感觉到不对劲,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儿子坐在床边,看着他媳妇,可是却恶狼一样的眼神。
“你怎么了。”儿子虽然好板着一张脸,但是,这样的眼神真的没见过。
“没事。”楼西聆回过头看她,已经变了神色。“娘,您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也好,你好好照顾她,要是醒了,回头打发人去我那里说一下。”看了看床上的人。不放心。“你会照顾人吗。”
“不是有丫鬟呢吗。”
这倒是,吩咐几个丫鬟,好好照顾少夫人,然后才走的,说实话,对自家儿子真的不放心。
楼少帅挡在床前,神色莫名,盈袖洗了块毛巾,要重新换上去,被他接过去了。轻轻地盖在苏净蒽的额头上。
思绪翻滚得厉害,成亲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对这个女人竟然有了感情,想起来真是匪夷所思,看着床上的人,很想问她一句,你究竟哪里值得我动心。
床上的人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的丈夫的脸,离自己不过咫尺之间。
“你干什么。”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抗拒。
楼西聆看着苏净蒽喝了药,然后就出去了,直接去了书房。打开窗户,可以看见正房里的情景。
让碧莲给楼夫人递个话过去,告诉她苏净蒽醒了。不一会楼夫人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楼西淳,和几个庶妹。
楼西聆不厌烦和这些女人打交道,也就没出去。
其实几个庶妹在这个家里虽然有点地位,但是在母亲面前就是应声虫,什么也不敢多说,至于背后有没有什么小心思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都不是他要想的事情,与他无关,有什么事,自有母亲打发她们,太出格的事情,也没有那个胆子做出来。
苏净蒽一病,倒是真的将学跳舞的事情躲过去了,第一天楼西聆没出去,不过白天也没再进苏净蒽的屋,晚上回来的时候,苏净蒽已经睡了。洗完澡直接将人挪到了里面,自己躺在外面。
摸摸头,还有些热,不过已经好多了,将人搂过来,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感受着后颈滑腻的肌肤,和女子身上独有的馨香。
苏净蒽是洗过身子才睡的,香味很纯净,没有别的女人身上那种熏人的香气。
楼西聆很满意,却也没有太过,只是这样就可以了。
苏净蒽第二天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被人搂着,迷迷蒙蒙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楼西聆已经起身了。
伸出手去在额头上探了探,感觉不错,已经不烧了。叫外面的丫鬟进来,收拾一下,自己就出去了,
照常是去锻炼了,回来吃完饭就出去了,走的时候倒是看了苏净蒽一眼,见她已经起来了,而且也喝了点粥,就放心多了。
苏净蒽这一天过得也很快,楼西淳和母亲吃完早饭救过来了,婆婆要她想吃什么,就吩咐人去做,不用客气。楼西淳在这里陪着她解闷,倒是几个庶出的小姑,站在那里,颇有些尴尬,只会陪着笑,多看一眼都不敢,又不好意思走。
不过仗着院子宽敞,坐在回廊下,清凉舒爽,倒是舒服,而且这位少夫人虽然不亲近,但是,也没什么架子,慢慢的一点点习惯了,就开始自在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过还是不敢太出格,有时候,楼西淳或者苏净蒽说话,也会插上一两句。
苏净蒽不限制她们,楼西淳对她们也没什么偏见,自然,也没什么好感罢了,谁会对和自己老娘抢男人的女人胜出的孩子有好感。
苏净蒽看看楼西淳,再看看那群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还是感叹,楼西淳挺单纯的,她和苏溪鱼就做不到这样,两人除非不见面,只要一见面,总会想着比个高低,互相别着,不知苏溪鱼这样,她也是,不想被继母和她的孩子压上一头,自己就要昂着头走路。